连鬼灯都觉着不耐烦了。它整天里飘着,就见着东方温馨得、沉默得,像一幅画儿一样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得翻开在光阴里,即使全部神魂都烙刻着想紧抓时候而不得徒然有力的哀思,还是笑得轻描淡写不动声色。初时毛骨悚然,垂垂得,有所了解。
没有没脑俄然的一句,鬼灯倒是刹时就听懂了。
鬼灯站在东方身侧,装束还是人族剑修时的模样,风拂过这个虚影,却穿不透他之身形,扬起那无所束缚的长发,懒惰肆意到极致。
真风趣啊。他有天神般俊美纯澈的颜貌,却班驳了一个恶梦一样的灵魂。
是剑修亦或是鬼修的形状对于它来讲,底子就没有甚么两样。它看这六合寂静看诸世清闲,不在乎统统,也只想保持保存如许一种景况罢了。
手中的竹杖,已经枯黄。
成果有关焚寂凶剑的下落,还是鬼灯探听出来的。
东方曾经问过这位鬼修大能,仇已得报,恨也消尽,六合再无穷制能阻它前路,为何明知人间为天道法例所控甚严,仍要缚地为茧困束自我,不肯分开呢。
南疆苗寨,一妖一鬼住了很长时候。寨中多木竹,东方待着倒是不错,讶异得是,鬼灯也很安闲。它现在最大的兴趣不是在那还未知的邪剑,而是东方。
“我还未到绝境。”他低低得说,迟缓得,像是在压服本身,“我……另有一世。”
就是这里了。他想着。
东方先生持续往前走,走回当年的王朝宫阙,走回他曾教乐的书院,走回那满山的桃花,走回阿谁鲜红的乐坊。
‘那你待如何?好不轻易寻到。’
东方在南疆又待了很长时候。他追随那些陈腐的传说,在太古之时的先民口中代代传播下来的故事,他换了苗民的服饰,带着他的竹杖住了好些年,然后在某一个凌晨,谛视着山那边缓缓升起的朝阳,那些金辉与霞光映照到脸上,仿佛一种俄然来临心台的明悟,因而晓得,该走了。
这天底下得道的剑修,哪一个不是偏于自我、极情于剑?但是鬼灯得以进阶地仙,与其说是以剑入道,不如说它以它的道自成一体,剑不过是附带。它当然喜好剑,却未到痴迷,它乃至随心所欲,甚么都不在乎。任何修者于众叛亲离身故道陨的绝境,化妖化魔都情有可原,可恰好摊在鬼灯身上,的确就是不成思议。从未曾真正在乎,从不在乎具有,即使落空统统落得那般地步也只是自叹技不如人罢了,可它恰好没有就此消逝,反倒以怨灵引魂化为妖鬼。
在路过江都的时候救下一个小女孩。天生开了的天眼,懵懵懂懂,不知本身所为是多么惊世骇俗,酿灾成祸。他也不是偶尔发的那么个善心,只是碰到了,脱手了,无所谓救与不救。
“凭一己之力冲破封印之地,屠尽保护者,夺回凶剑?”东方道。
鬼灯与北邙山中鬼修分歧,北邙山自古便为贵爵将相墓葬之地,又有交战横尸埋骨,集六合戾气,周遭百里以内除魔化植草再无活物,北邙鬼王生时为人间将帅,治下所统也多为将士,所沾性命不计其数,生前身后皆煞气冲天,但这些能在北邙称王称霸的鬼修,大多恰是借着天时,一出北邙,天然会为天道架空——就这点而言,作为一个鬼修,鬼灯这等能与过往一刀两断、断得连因果都不沾的这么洁净的,倒也是古迹。不过也正因为如此,它那番无所作为,却显得奇特得……有些笨拙了。
‘你就光是看着?’鬼灯恹恹道。它在白日还是现行,但阳气太盛,总归会感觉不舒畅。
幻觉消逝。他的心脏狠恶而剧痛得跳动了那么一下,他却缓缓地,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