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安好。”
深夜他还是在书房里作画,却忍不住想起,当年他所作的第一幅画,就是她的肖像。兜兜转转很多年,她从皇后做到了太后,复又变成了皇后,这段绵长的光阴里,他始终不过是一个旁观者,用画笔绘下了合座春意,却连一花一叶都未曾感染。
她那样喜好本身讲的阿谁画师的故事,只是半途有很多波折,到了除夕之夜才得以听到结局,实在他没有奉告她,阿谁结局是他编造出来的,真正的结局是,被画中人所利诱的画师,并没有毁掉那副画,今后改过改过,而是挑选持续沉湎,直到断气身亡时,还紧紧抱着那副画。
光阴仿佛人间最好的画师,将统统喜怒哀乐都不动声色地倾泻在画卷之上,不知不觉过了很多年,他公然实现了当初的承诺,成为了云萝的好夫君。他也像陛下普通,昔年如何,现在便如何,除却丹青阁的事情,他每日吃酒,吟诗,作画,和老友秉烛长谈,过着最平平安闲的糊口。他乃至觉得,本身或许已经把她健忘了,因云萝偶然想起她落泪时,他竟然能够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好言欣喜。
“你莫要曲解,云萝甚么都没有同我说,我不过是感觉你们二人甚是班配,这才......”
“爹爹说个故事给我们听吧!”
他听到这句话,先是愣了愣,而后心中出现微怒,而她约莫是看破了他的心机,赶紧摆手道:
“爹爹会说剑仙的故事么?”
那一日,他的两个孩子非要缠着他说故事,年幼的孩童最是玩皮,一人一只手,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:
“你会说故事么?畴前沈先生会给我讲剑仙的故事,你会么?”
自欺欺人到这般境地,可见陛下已经同他一样,早就心死了。
统统遐想在见到她的一刹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,只要那份埋葬极深的高兴才是真的。正如他所想的那样,现在的她看起来表情甚好,再不复那年除夕之夜的难过凄清,只是神采微有倦怠,想来是身子还未大好。
便是在这短短一瞬,他突然想起,很多年前,一场夜雨过后的双镜桥下,窗外十里烟波翠寒,美不堪收,当时她穿戴绛紫的华服,笑吟吟地看着他:
那还是西凉王来朝拜的时候,年青的西凉王临走前,求陛下犒赏他一副大明宫全景图,好带归去让族人抚玩,他身为丹青阁丞旨,天然是不二的作画人选。小黄门们为他摆好文房四宝,又亲身端上了茶水,他在亭中坐了整整半日,邻近傍晚的时候,陛下却俄然驾临,身后没有跟着一小我。
“这并不是旨意,而是我的希冀。”她看着他的眼睛,神采非常凝重:“等光阴久了,你就会晓得云萝有多么好,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。”
他这才明白过来,方才那句“阿瑗”,不过是陛下的自言自语,约莫在无数个时候,他都如许轻声说出这两个字,或许在陛下内心,她向来未曾分开,以是陛下还会像畴前普通日日勤政,宫里的大小筵席还是列席,就连每年的围猎祭奠,都一如往昔。
叶景之向来未曾想到,这平生与她的最后一面,竟然会是如许。
他又陪她闲谈了几句,这才得知她竟然要亲身下厨,为陛下烹制一桌合口味的炊事。看着她跃跃欲试的镇静神采,他倒并不感觉惊奇,她那样的性子,甚么希奇古怪的事情做不出来?待陛下亲口尝到她的技术,必然会龙颜大悦罢。
直到那一日。
如何会没有?他苦笑,心中一片涩然,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现在就在他面前,而他必定这平生都没法触碰。
心中纵有千万般的迷惑,却涓滴袒护不了那一丝见不得光的欢乐,叶景之早就晓得,她向来就是如许别出机杼古灵精怪,好久不见她,不晓得现在的她会是甚么模样?她终究如愿以偿地和陛下长相厮守,不知她欢乐的模样会有多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