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顿打,直接让顾二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。半月后,人能下床活动了,顾家三位老爷商讨了一夜。
肩舆从角门而入,未曾停下,径直向里。
怪道六蜜斯要离了去,这府里的人冷心冷肺,都不是甚么好东西。
青莞道正欲说话,却听身后有人说话。
只是这话,她与张氏说了一回,就不会再说第二回。她不是救世主,救得了命,救不了芥蒂。张氏本身若不想走出来,神佛难救。
自此,那两碗打胎药,便成了无头公案,几个不利的下人成了替罪羊,发卖的发卖,责杖的责杖,再无人敢提起这事。
青莞身形一顿,寒意透体。
一个姨娘,在京中没有背景,身边没有子嗣,姿色平平拢不住男人,这冗长的平生,要如何过啊。
不成,连看病的银子都要来算计。”
而张氏、柳氏虽滔天恨意,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咽。
张氏依言挽起袖子,将手置于炕上小几。青莞一看她的手腕,瘦骨嶙峋,内心便叹出口气。
青莞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短长,淡笑道: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,再有两月,这顾府就该……”
张氏,柳氏同时喝下打胎药,同时发作。柳氏因为月份尚小,又只喝了半碗药,以是未曾伤了身子,今后还能生养,张氏则却元气大伤。
不过斯须,青莞便立在了张姨娘的院儿前。
“又劳烦六蜜斯了。快给六蜜斯泡茶。”张氏的声音很低很轻,仿佛一阵烟。
银针一见蜜斯咳嗽,当即插了腰,抬了眉,破口痛骂。“今儿这个请脉,明儿阿谁请脉,我家蜜斯莫非是你家的太医。如果太医也就罢了,好歹还挣些个银子,恰好像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。我家蜜斯出诊,哪回人家不是把诊金给得足足。莫非你们顾府落魄了
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,她几次夜里,想跟着儿子一同去了,却始终狠不下心。
张氏神采变了几变,咬牙道:“我原说这点小弊端,六蜜斯必然会说无碍的,再养些日子便好了。可二爷昨儿过来讲,小病不能拖着,还得好好医治。”
饭毕,青莞略歇了歇,便要往顾府去。
赵华阳见男人的模样,像是要把她吃掉,心头大恨,两人扭作一团。
临窗大炕上,张氏倚在床边,身上盖了床薄毯,见她来,嘴角牵起一抹笑。这笑,落在青莞的眼中,多了几分惨痛。
银针奇道:“除了郡主,另有谁敢下如许的毒手?”
史松音一把拦住,不悦道:“青莞,那府里都是黑了心肝的,你何必去。”
红衣眼眶一热,朝青莞道了个福,仓促拜别。
小骨上前,替她将滑下的毯子盖好,“六蜜斯将话说得这般明白,不会见怪姨娘的,姨娘就不该再悲伤了。”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她如果连顾府这个庇护伞都落空了,那才是真真的不幸。
这偌大的顾府,人与人之间盘根错节,借刀杀人,栽脏嫁祸……谁会顾恤一个女人悲惨的运气。
她心中嘲笑一声,施施然走上前,在堂屋中心站定,“青莞给老爷,大爷,二爷存候。”这话一出,顾砚启刹时变了神采,好哇,连个祖父都不叫了,她的眼里另有谁?
也确切很惨。四个月大的孩子没保住,打下来的是一个已成了形的男孩。
顾府与青府一墙之隔,青莞却未步行,而是坐着小桥畴昔。
这一回顾二爷再不忍气吞声,挥起拳头,毫不包涵的向女人砸下去,直把那郡主打得哇哇直叫,若非下人拦着,定要闹出性命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