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氏破涕为笑,德珍见之一悦,笑骂道:“油嘴滑舌!”说罢与薛氏相视一笑。
玄烨见此敦睦一幕,龙颜大悦,朗声朝众笑道:“都起来吧。”
德珍见此,忙要抽回下辇时被玄烨握着的手,岂料玄烨紧握不放,决计抬高了嗓音欺近她的耳畔,道:“同朕一起走。”话落似闲庭信步般走入黑压压跪地的人群中。
抬起眸,正火线是半伏着身的佟贵妃。一身金黄色的九翟袍服,朝阳髻上金翟珠光闪烁,仍然那样的雍容华贵,仪态万千。即便姿容不是最盛,气度不是最好,却有绝对的压众之势,无他,只因是统摄六宫之人。
德珍行动款款的从丹墀走下,晚风缓缓的吹拂着嫣红的袍摆,暴露乌黑泛银边的锦缎内衬。广大的云袖,跟着一走一动间顶风摇摆,不时掠过收拢的腰身,愈发显得楚楚纤腰不盈一握。
玄烨顺着德珍的目光,也看了一眼抱在徽娘怀中的祚儿,回顾但笑不语,另说:“彻夜之宴先看艳压群芳者是谁,你再与朕而论。”说罢携了德珍的手上了步辇,向御花圃而去。
有了薛氏在身边,德珍这月子坐得一帆风顺,波澜不惊。
虽有玄烨的这句话,可天底下只要皇后能与之并肩而行,她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而为,不过是徒落人话柄。但如许一个宣示如果错过,岂不是大大的不美?因而,德珍任由玄烨携动手步退席间,只是法度间微微慢下小小的半步。
落日西下,朝霞似锦,永和殿外一片彤彤流光。
但是越是安静,德珍越觉不安,模糊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,总感觉宫中又将复兴波澜。
小许子嘴甜,在旁讨巧道:“娘娘您这可说反了,明显是您给坠马髻增色了。”眸子子骨碌一转,看了一眼薛氏嬉笑道:“夫人和娘娘不愧是母女,就是一个模型刻出来的,都是顶好的色彩!”
而于她小半步以后是祚儿,名正言顺属于她的孩子――当朝的皇六子。
当时恰是三月初的气候,虽说北地春迟,昼白天却也是气候晴和,只是夜里仍凉。这日的下午向晚,德珍便不畏酷寒,仅着了一袭夹袍。胭脂红的缎面上,以金线绣百鸟纹样,绣工精美,百鸟活泼逼真,金光熠熠,好不雍容鲜艳。薛氏看着穿衣镜中的红衣才子,未语泪先流:“娘娘能像明天普通光彩照人,不知吃了……”
缓缓走入的这一刻,她晓得于世人眼中她是一步登天了。但是没有人晓得,她能走到这一步有多难,她要守住这一步又有多不轻易。
自她生了祚儿起,或者更早是她晋为一宫主位起,她每向青云靠近一步,就多了一分跌下云端的伤害。为了保住现时当今的高位,乃至持续往前更进一步,而不被云端下的人取而代之,她必须积蓄更多的力量奋力前行。遂在坐月子期间,她谨慎的节制饮食,瞒着薛氏服食文白杨开的养颜玉容药什。
德珍灿若云霞的甜甜一笑,伸手抚了抚坠马髻上的银镀金点翠串珠流苏,笑道:“这都是额娘巧手梳得坠马髻,给珍儿增色了很多!”
一目之下,不觉微微蹙眉:火线之路华光熠熠,亦是满路波折!
如此浅浅含笑的走到玄烨一步之遥,身轻如燕的盈盈一拜,婉然垂首道:“皇上万福。”
德珍敛了笑容,淡淡应道:“晓得了。”转脸拉着薛氏的手,“额娘,委曲你不能同席了。”
薛氏见德珍担忧,忙背过身抹了抹眼泪,潮湿着眼角笑道:“主子是见娘娘仙颜如花,过分欢畅了。”
只在这时,德珍俄然展颜一笑,越加身姿盈盈的向佟贵妃微微一福:“贵妃娘娘金安。”态度恭敬谦恭。
“佟妃,免礼。”玄烨空着的右手一挥,便是虚扶了佟贵妃一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