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兰茵这才回过神来, 顿时侧身让开:“瞧妾欢畅的, 都忘了闲事。我们快出来吧。”
李怀恩举起手里的食盒,笑眯眯地对若澄道:“女人,这是王爷赐给你的东西。”
若澄已经十岁了,个子不高,加上有些肉嘟嘟的,蹲在那边就像是无锡最着名的泥人大阿福。
等他放下筷子,周兰茵又殷勤地上了壶虎丘茶,并一盘江南的密罗柑和一盘蜜饯。
进了屋子,李怀恩看到桌椅等安排都过分朴实,底子不像是在王府。他不动声色地将食盒放在茶几上面翻开,食盒共分两层,每层又分红十二个格子。上面那层放着雕成各种花草的糖,色彩光鲜,几可乱真。第二层则是做成十二生肖的糕点,各个精彩,活矫捷现。
她微微怔住,很快反应过来:“王爷不需求妾……奉侍吗?”
主屋里的桌子已经摆好了银质碗筷,朱翊深坐下来,周兰茵侍立在侧,叮咛下人上菜。菜品共有三十几种,时令的蔬菜有海白菜,江南乌笋,黄花金针,别的另有八宝攒汤,卤煮鹌鹑,湖油蒸饼,醋溜鲜鲫鱼等,都是朱翊深之前最爱吃的。
李怀恩解释道:“返来的路上,王爷特地在食锦记买的,命我赐给女人。”
她进王府的时候才十六岁,晓得要去服侍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,心中还老迈不乐意。可现在面前的晋王,则合适她少女时对男人统统夸姣的设想。当时宫里特地派了两个嬷嬷,专门教她床帏之事,至今都派不上用处。她等了这么多年,身材早如干枯的地盘,需求雨露的滋养。
朱翊深畴前就不如何耽于男女之事,何况他现在没有兴趣弄这些。
碧云怔怔地点了点头,翻箱倒柜,总算找到了本年正月里做的一套桃色散花的袄裙。那还是平国公夫人要来府上做客时,周兰茵特地叫绣娘赶制的。若澄只要这套像样的衣裙,除此以外,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,不是旧了,便是小了。
在端和一朝,紫禁城表里,奢糜成风。光端和帝每餐就要筹办菜品百多种,簪缨世家宴请来宾,动辄破钞牛羊河海鲜上千。到了永明帝即位,虽屡下训谕制止,但见效甚微。
朱翊深愣住脚步,转头看了她一眼。
朱翊深这才提筷,他用饭时一语不发,每样菜都只吃几口,毫未几碰,看不出爱好。
“碧云,娘娘临终前把女人拜托给我们,我们得守着她安然长大。你逞一时痛快,获咎了兰夫人,女人今后还会好过吗?并且以王爷现在的处境,你此时拿这些事情去滋扰他,他只会感觉我们费事。”
若澄还从未见过这么精美的吃食,到底是孩子心性,偷偷瞄了好几眼。
朱翊深脸上却没甚么神采。目光淡淡地在人群中梭巡了一圈,跟上辈子一样, 那丫头没来。
素云柔声安抚道:“王爷赏女人东西,女人理应去谢恩。我们陪着女人,到了王爷面前,女人就尽管伸谢,别的话不要多说。碧云,从速去把女人最好的衣裳找出来。”
“东西是王爷赏的,女人若真要谢,还是亲身去趟留园,劈面谢过王爷吧。不过王爷这会儿在歇息,女人等一个时候再畴昔。”
素云也替若澄委曲,她们在宫里的时候,若澄的吃穿用度都是对比公主的级别来的。可搬进王府今后,别说是跟宫里比了,就连端庄人家的蜜斯都不如。
帝王之爱,是这世上最豪侈残暴的东西。给的时候轰轰烈烈,由不得人不要。收走时,却要人用命来偿。他住在皇陵的那几年,每日都要站在庞大的墓碑前,看那些冰冷的石刻,报告统道天子平生的丰功伟绩。他最崇拜的父亲,教他勤政爱民,带他纵横疆场,留下不世功劳,却也亲手闭幕了他母亲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