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史记 > 第119章 汲郑列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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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将军青侍中,上踞厕而视之。丞相弘燕见,上或时不冠。至如黯见,上不冠不见也。上尝坐武帐中,黯前奏事,上不冠,瞥见黯,避帐中,令人可其奏。其见还礼如此。

当是时,太后弟武安侯蚡为丞相,中二千石来拜见,蚡不为礼。然黯见蚡何尝拜,常揖之。天子方招文学儒者,上曰吾欲如此,黯对曰:“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,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!”上沉默,怒,变色而罢朝。公卿皆为黯惧。上退,谓摆布曰:“甚矣,汲黯之戆也!”群臣或数黯,黯曰:“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,宁令从谀承意,陷主於不义乎?且已在其位,纵爱身,柰辱朝廷何!”

卒后,上以黯故,官其弟汲仁至九卿,子汲偃至诸侯相。黯姑姊子司马安亦少与黯为太子洗马。安文深巧善宦,官四至九卿,以河南太守卒。昆弟以安故,同时至二千石者十人。濮阳段宏始事盖侯信,信赖宏,宏亦再至九卿。然卫人仕者皆严惮汲黯,出其下。

大将军青既益尊,姊为皇后,然黯与亢礼。人或说黯曰:“自天子欲群臣下大将军,大将军尊敬益贵,君不成以不拜。”黯曰:“夫以大将军有揖客,反不重邪?”大将军闻,愈贤黯,数叨教国度朝廷所疑,遇黯过於平生。

居数年,会更五铢钱,民多盗铸钱,楚地尤甚。上觉得淮阳,楚地之郊,乃召拜黯为淮阳太守。黯伏谢不受印,诏数彊予,然后奉诏。诏召见黯,黯为上泣曰:“臣自发得填沟壑,不复见陛下,不料陛下复收用之。臣常有狗马病,力不能任郡事,臣愿为中郎,出入禁闼,补过拾遗,臣之愿也。”上曰:“君薄淮阳邪?吾今召君矣。顾淮阳吏民不相得,吾徒得君之重,卧而治之。”黯既告别,过大行李息,曰:“黯弃居郡,不得与朝廷议也。然御史大夫张汤智足以拒谏,诈足以饰非,务巧佞之语,辩数之辞,非肯正为天下言,专阿主张。主张所不欲,因此毁之;主张所欲,因此誉之。好兴事,舞文法,内怀诈以御主心,外挟贼吏觉得威重。公列九卿,不早言之,公与之俱受其僇矣。”息畏汤,终不敢言。黯居郡仍旧治,淮阳政清。后张汤果败,上闻黯与息言,抵息罪。令黯以诸侯相秩居淮阳。七岁而卒。

郑庄以任侠自喜,脱张羽於戹,声闻梁楚之间。孝景时,为太子舍人。每五日洗沐,常置驿马长安诸郊,存诸故交,请谢来宾,夜以继日,至其明旦,常恐不遍。庄好黄老之言,其慕父老如恐不见。幼年官薄,然其游厚交皆其大父行,天下驰名之士也。武帝立,庄稍迁为鲁中尉、济南太守、江都相,至九卿为右内史。以武安侯、魏当时议,贬秩为詹事,迁为大农令。

居无何,匈奴浑邪王率众来降,汉发车二万乘。县官无钱,从民贳马。民或匿马,马不具。上怒,欲斩长安令。黯曰:“长安令无罪,独斩黯,民乃肯出马。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,汉徐以县次传之,何至令天下骚动,罢弊中国而以事蛮夷之人乎!”上沉默。及浑邪至,贾人与市者,坐当死者五百馀人。黯请间,见高门,曰:“夫匈奴攻当路塞,绝和亲,中国发兵诛之,死伤者不成胜计,而费以巨万百数。臣愚觉得陛下得胡人,皆觉得奴婢以赐参军死事者家;所卤获,因予之,以谢天下之苦,塞百姓之心。今纵不能,浑邪率数万之众来降,虚府库犒赏,发良民侍养,譬若奉宠儿。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而文吏绳觉得阑出财物于边关乎?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,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馀人,是所谓‘庇其叶而伤其枝’者也,臣窃为陛下不取也。”上沉默,不准,曰:“吾久不闻汲黯之言,今又复妄发矣。”后数月,黯坐小法,会赦免官。於是黯隐於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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