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今上即位数岁,汉兴七十馀年之间,国度无事,非遇水旱之灾,民则人给家足,都鄙廪庾皆满,而府库馀货财。京师之钱累巨万,贯朽而不成校。太仓之粟陈陈相因,充满露积於外,至败北不成食。众庶街巷有马,阡陌之间成群,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集会。守闾里者食粱肉,为吏者宗子孙,居官者觉得姓号。故交人自爱而重犯法,先行义而后绌热诚焉。当此之时,网疏而民富,役财骄溢,或至兼并豪党之徒,以果断於乡曲。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,争于豪侈,室庐舆服僣于上,无穷度。物盛而衰,固其变也。
当是之时,招尊刚正贤能文学之士,或至公卿大夫。公孙弘以汉相,布被,食不重味,为天下先。然无益於俗,稍骛於功利矣。
其来岁,天子始巡郡国。东度河,河东守不料行至,不辨,他杀。行西逾陇,陇西守以行往卒,天子从官不得食,陇西守他杀。於是上北出萧关,从数万骑,猎新秦中,以勒边兵而归。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,於是诛北地太守以下,而令民得畜牧边县,官假马母,三岁而归,及息什一,以除告缗,用充仞新秦中。
法既益严,吏多废免。兵革数动,民多买复及五大夫,徵发之士益鲜。於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,不欲者出马;故吏皆適令伐棘上林,作昆明池。
其来岁,元封元年,卜式贬秩为太子太傅。而桑弘羊为治粟都尉,领大农,尽代仅筦天下盐铁。弘羊以诸官各自巿,相与争,物故腾踊,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,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,分部主郡国,各常常县置均输盐铁官,令远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,而相灌输。置平准于京师,都受天下委输。召工官治车诸器,皆仰给大农。大农之诸官尽笼天下之货色,贵即卖之,贱则买之。如此,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,则反本,而万物不得腾踊。故抑天下物,名曰“平准”。天子觉得然,许之。於是天子北至朔方,东到太山,巡海上,并北边以归。所过犒赏,用帛百馀万匹,钱金以巨万计,皆取足大农。
天子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,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,於是告缗钱纵矣。
其来岁,骠骑仍再反击胡,获首四万。其秋,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,於是汉发车二万乘迎之。既至,受赏,赐及有功之士。是岁费凡百馀巨万。
弘羊又请令吏得入粟补官,及罪人赎罪。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,以复毕生,不告缗。他郡各输急处,而诸农各致粟,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。一岁当中,太仓、甘泉仓满。边馀穀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。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。於是弘羊赐爵左庶长,黄金再百斤焉。
其来岁,山东被水菑,民多饥乏,於是天子遣使者虚郡国仓廥以振穷户。犹不敷,又募大富人相贷假。尚不能相救,乃徙穷户於关以西,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,七十馀万口,衣食皆仰给县官。数岁,假予财产,使者分部护之,冠盖相望。其费以亿计,不成胜数。
齐相卜式上书曰:“臣闻主忧臣辱。南越反,臣愿父子与齐习船者往死之。”天子下诏曰:“卜式虽躬耕牧,不觉得利,有馀辄助县官之用。今天下不幸有急,而式奋愿父子死之,虽未战,可谓义形於内。赐爵关内侯,金六十斤,田十顷。”书记天下,天下莫应。列侯以百数,皆莫求参军击羌、越。至酎,少府省金,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馀人。乃拜式为御史大夫。
於是以东郭咸阳、孔仅为大农丞,领盐铁事;桑弘羊以计算用事,侍中。咸阳,齐之大煮盐,孔仅,南阳大冶,皆致生累令媛,故郑当时进言之。弘羊,雒阳贾人子,以心计,年十三侍中。故三人言利事析秋豪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