乃西至秦。秦孝公卒。说惠王曰:“秦四塞之国,被山带渭,东有关河,西有汉中,南有巴蜀,北有代马,此天府也。以秦士民之众,兵法之教,能够吞天下,称帝而治。”秦王曰:“毛羽未成,不成以高蜚;文理未明,不成以并兼。”方诛商鞅,疾辩士,弗用。
“大王事秦,秦必求宜阳、成皋。今兹效之,来岁又复求割地。与则无地以给之,不与则弃前功而受后祸。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,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,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,不战而地已削矣。臣闻鄙谚曰:‘宁为鸡口,有为牛后。’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,何异於牛后乎?夫以大王之贤,挟彊韩之兵,而有牛后之名,臣窃为大王羞之。”
“龙贾之战,岸门之战,封陵之战,高商之战,赵庄之战,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,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。西河以外,上雒之地,三川晋国之祸,三晋之半,秦祸如此其大也。而燕、赵之秦者,皆以争事秦说其主,此臣之所大患也。”
“秦欲攻魏重楚,则以南阳委於楚。曰:‘寡人固与韩且绝矣。残均陵,塞鄳阸,苟利於楚,寡人如自有之。’魏弃与国而合於秦,因以塞鄳阸为楚罪。
於是资苏秦车马金帛乃至赵。而奉阳君已死,即因说赵肃侯曰:“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,皆高贤君之行义,皆愿奉教陈忠於前之日久矣。固然,奉阳君妒而君不任事,是以来宾游士莫敢他杀於前者。今奉阳君捐馆舍,君乃今复与士民相亲也,臣故敢进其愚虑。
苏秦既约六国从亲,归赵,赵肃侯封为武安君,乃投从约书於秦。秦兵不敢闚函谷关十五年。
“秦警告韩曰:‘我起乎少曲,一日而断大行。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,二日而莫不尽繇。我离两周而触郑,五日而国举。’韩氏觉得然,故事秦。
“当今之时,山东之建国莫彊於赵。赵处所二千馀里,带甲数十万,车千乘,骑万匹,粟支数年。西有常山,南有河漳,东有清河,北有燕国。燕固弱国,不敷畏也。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赵,但是秦不敢举兵伐赵者,何也?畏韩、魏之议厥后也。但是韩、魏,赵之南蔽也。秦之攻韩、魏也,无驰名山大川之限,稍蚕食之,傅都城而止。韩、魏不能支秦,必入臣於秦。秦无韩、魏之规,则祸必中於赵矣。此臣之所为君患也。
“臣闻明主绝疑去谗,屏流言之迹,塞朋党之门,故尊主广地彊兵之计臣得陈忠於前矣。故窃为大王计,莫如一韩、魏、齐、楚、燕、赵以从亲,以畔秦。令天下之将相会於洹水之上,通质,刳白马而盟。要约曰:‘秦攻楚,齐、魏各出锐师以佐之,韩绝其粮道,赵涉河漳,燕守常山之北。秦攻韩魏,则楚绝厥后,齐出锐师而佐之,赵涉河漳,燕守云中。秦攻齐,则楚绝厥后,韩守城皋,魏塞其道,赵涉河漳、博关,燕出锐师以佐之。秦攻燕,则赵守常山,楚军武关,齐涉勃海,韩、魏皆出锐师以佐之。秦攻赵,则韩军宜阳,楚军武关,魏军河外,齐涉清河,燕出锐师以佐之。诸侯有不践约者,以五国之兵共伐之。’六国从亲以宾秦,则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东矣。如此,则霸王之业成矣。”
於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。苏秦为从约长,并相六国。
“兵伤於谯石,而遇败於阳马,而重魏,则以叶、蔡委於魏。已得讲於赵,则劫魏,不为割。困则使太后弟穰侯为和,嬴则兼欺舅与母。
苏秦者,东周雒阳人也。东事师於齐,而习之於鬼谷先生。
楚王曰:“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,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。秦,虎狼之国,不结婚也。而韩、魏迫於秦患,不成与深谋,与深谋恐反人以入於秦,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。寡人自料以楚当秦,不见胜也;内与群臣谋,不敷恃也。寡人卧不安席,食不甘味,心摇摇然如县旌而无所终薄。今主君欲一天下,收诸侯,存危国,寡人谨奉社稷以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