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惠然听得这女子恰是方才小丫环口中的雁翎姐姐,便抬眼去打量。
只见炕前四五步外立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女人,穿了件青色绣白兰草粉蝶的棉布小袄,底下是一条月白的挑线裙子,清清丽丽的,仿佛一把水葱儿。这小女人,有一双大大的杏眼,后眼角微微上挑,让她在清丽脱俗当中分外又多了几分娇媚。最可贵的是,这一双清丽又带着娇媚的眼睛里,却有种坦开阔荡的磊落豪气,在如许大小的贩子女人身上,这可就太少见了。
胡大婶儿见姚惠然跟着莺歌去了,自个儿便朝着绣房去了。
姚惠然上前两步给周太太行了个礼,又问了声好儿,脆生生清澈的嗓音让本来闭目养神的周太太都忍不住展开了眼。
那边胡大婶儿正笑着与她道,“小翠儿,太太可在?”
半闭着的桐油门后模糊能瞧见一方影壁,正有一个小丫头提了半桶水在擦洗那雕了福字的汉白玉影壁。
胡大婶儿忙道,“这是姚家二姐儿。”说到这里,见雁翎眉头一蹙似是不明以是,忙又解释道,“这些日子一向跟着徐徒弟在正房绣插屏的姚琇莹便是她的姐姐。”
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,容长脸、白面皮,梳了个圆髻。穿了件宝蓝色宝瓶纹的通袖袄,正歪在临窗的大炕上,背后倚着一条丁香色绣款项蟒的大迎枕。这妇人通身没带甚么金饰,却有种养尊处优的气度。
姚惠然却不晓得她这一眨眼的工夫想了这么多,她本也不欲在周家胶葛,便将来意清清楚楚的道了出来。
小丫头一偏头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姚惠然和胡大婶儿,她是见过胡大婶儿的,倒是从未见过姚惠然。与此便停了手里的活计,走到两人身前,也没开口,先是上高低下的重新到尾的打量了姚惠然一通。
正内心难堪,自那院子里正房走出一个穿戴水红色比甲的女子。她见了面上一喜,忙扬了声唤道,“雁翎女人!”
屋内她,还另有两人。
姚惠然没心机密查周家的事儿,这类宅院里的事儿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干系。只胡大婶儿时长辈,又是老友胡大牛的娘,更一向照拂姚琇莹。她这才一起上按捺着心中的不耐,与她笑语相对,也算是尽个礼道。
身边胡大婶儿还在絮絮的说着,“……传闻是本家婶子的娘家侄女,暮年也是溧水县城住着的人家。厥后跟着周家老爷的堂兄弟去了燕都城做买卖,也不算起家,到现在她老子没了,兄弟也就是那位堂伯家里的一个掌柜。”说到这里还感慨道,“如果遵循周家现在的家势,这门婚事便结的有些低了。可那位堂伯对周家可也算是有大恩的,只现在将老妻的娘家侄女嫁过来,也未见得安的美意。当年周家风雨飘摇的没甚么根底,可现在产业不知翻了几倍,此时才眼红也不是没有的。”
姚惠然仿若这会儿才发觉出身后有人,忙转了身。
穿杏色褙子的女子与雁翎差未几年纪,两人模样虽分不出伯仲,可那面皮儿却比雁翎白了很多。俗话说,一白遮三丑,她又穿了杏色,瞧上去便比那雁翎柔滑了几分。
因着周家大少爷月尾便要攀亲,院子里到处都张扬着喜气儿。
莺歌娇俏的笑了笑,瞥了脸上泛红的雁翎一眼,再看向姚惠然时面上便笑意更盛,上前携了她的手赞道,“我本来就感觉姚家大姐儿长得好,现在瞧来这二姐儿更胜一筹。走,我领你去见太太。”
雁翎闻言,顿了顿,又道,“你且得跟我说说是为何要见太太。你也晓得,太太这两日犯了心角痛,便是常日里不大来往的太太们,平常也是不见的。胡婶子你今儿领个女人便说要见太太,如果扰了太承平静,我们也不好过。且现在大少爷在家呢,那可不是个心慈的主儿,昨儿个还把那姚家的大姐儿……”说到这儿,她掩嘴儿笑了笑,到底没把这番话说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