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回应不敷热忱的原因,那柳太公看起来更加不满,拿拐杖点了点脚下的泥地,虎着脸端庄八百道:“你们赚大钱,我身为一村之里正,天然为你们欢畅,巴不得大家都同你们一样。但你那小饭店儿现在既然在扩建,我便少不得要叮嘱你一句,莫把动静闹得太大,影响了周遭四邻,倘有人告到我面前来,即便是郁槐,我亦半分情面都不会讲的!”
花小麦便将事情委曲与她二人说了一遍,一拍桌子,咬牙道:“说甚么不该赚村里人的钱,敢情儿我的番椒,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?畴前在我二姐姐夫家房后栽的那一点,种子还是我家郁槐给我讨返来的,拢共只要十几枚,那是搭了情面的!背面青平县吴老爷给的那两包,也是我自个儿凭本领得来的,与他何干?好轻易攒出两亩,他便跳出来想捞个现成,他凭甚么?”
她是实在不想再和这老头周旋下去,轻笑一声:“这事我也不知该如何措置,还得等郁槐返来与他筹议了以后,方能拿出个章程来,何况,离这番椒成熟也另有些时候,不急――太公,我真得从速回小饭店儿,再迟些可不赶趟了,您也别老在这日头底下晒着,早点归去吧,免得家里人担忧。”
一句话掰成三瓣儿来讲,若搁在平常,花小麦老早就耐不住,顿时就给他顶归去。但现下,一来柳太公是长辈,不好驳他的面子,二来,她也是真想瞧瞧,这老头究竟还能拿乔作势到多么境地,干脆也不急了,顺着他的话往下说:“我家里必定用不完,不过,我那儿不是另有一间酱园子吗?若卯起来使,也剩不下多少,我自个儿还得留一些做种呢。”
“那番椒好得很,就是太好了,有人便将主张打到那上头去,好不要脸!”花小麦接过茶碗,一气儿灌了下去,昂首怒声道,“我是真没想到,他活了那么大年龄,高矮是个里正,竟能没脸没皮到这类境地,那些话他说出来就不脸红?”
春喜噗地笑了,顺手将柜台上一篓果子递过来:“好了,歇口气吧,我瞧你与郁槐兄弟的豪情是愈发好了,当着我们的面,都一口一个‘我家郁槐’地叫,也不害臊?他可晓得你在我们面前是如许干脆的?喏,这是酱园子那边送来的青梅,说是用来做梅卤和梅酱,多出来一些,瞧着挺好,便给拿了来,你做蜜饯或是入菜都使得,要不这会子你吃一个压压火儿?”
“你这一抱怨起来就没个完,他那人,你若事事与他置气,早死过八百回了。”春喜抬手在她肩头抚了抚,“要我说,你别理睬他就行,若实在气不过,大不了让孟大娘替你出头,我不信他还能不怕?”
柳太公没有再来与花小麦提买番椒的事,但是跟着收成之日越来越近,村里却陆连续续有人上得门来,言语间流暴露想买种子的意义,并且毫无例外,但愿这代价上,能够“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一让”。
一语惊醒梦中人,花小麦猛地一拍掌:“对,就是如许,等会儿我婆婆来了,我便跟她告状,让她给我说理。那柳太公若还敢来讨嫌,可就怪不得我了――你说他也是,明晓得我家有那么一名不好惹的,竟还敢……”
花小麦一瞧,立时后退半步,忙不迭挡开她的手:“这青油油的,我看一眼牙就倒了,你还让我吃,想酸死我啊?下午我就把它做成梅脯,放上几日我们分着吃,这大热天,啖两枚也好解解暑。”语毕,做个深呼吸,将那一口浊气尽数吐出,回身去了厨房繁忙不提。
“呀,你就没想过拿些种子来卖给村里人?”柳太公终究按捺不住,拿拐杖用力跺跺地,“也是客岁你那小饭店儿开张的时候,我才晓得这番椒的滋味竟是极鲜辣,却另有好多人不知它的好处,更不会拿它做菜吃,等你那园子盖起来,城里来用饭的人多了,尝过以后必定都喜好!这玩意现下在我们芙泽县这地界,即便是捧着银子也难买,若村里人都种上一些,必定能挣钱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