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老衲道:“孔子说的是‘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’,秦老弟用心将‘不义’二字略去,难不成是因为老弟做贼心虚,不敢从口透露么?”
老衲笑吟吟看着秦辽川,又道:“不过秦老弟恐怕是用心为之。”秦辽川眼皮一跳,看向静坐棋盘前岿然不动的老衲,口中却不答。
但他耳畔鬼哭狼嚎之声高文,暴风卷着那股令人堵塞的死寂之气,将父子二人团团包抄,那道森森鬼影风驰电掣,来势极快,又富于窜改,极难捕获其身形。
圣海大师仍旧是静坐一旁,右手捻起一颗黑子,在棋盘上来回考虑,数试不定,仿佛没有瞥见秦辽川的宽裕模样普通。
秦辽川听闻此言,脑海中一转,猛地一拍大腿,头上的一顶灰色儒纱帽几乎落下来,心中悄悄叫苦:枉本身寒窗苦读二十载,竟在这老衲人面前出了大丑。他身边的小少年忍不住鼓掌称快笑道:“爹爹出大丑啦,哈哈哈,大师说得妙!”
秦辽川闻言一怔,这话是从何提及?
秦辽川瞥眼看向圣海大师,见他捧着一杯香茗,呷了一口,当下朝秦书尧呸道:“就他这模样还想当大侠,我看是......”话音未落,史记亭外蓦地响起一声震天完整的凄厉嘶鸣,秦辽川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当中。
这两本书秦书尧天然是碰也没碰,此时闻言顿时一怔,心想:书犹药也,说的不是《神农本草经》就是《黄帝内经》,当下壮起胆量笑道:“老爹,你又来乱来我,《孟子》何时变成医书了?”
这时,一旁静坐的老衲圣海大师道:“秦老弟,知之者不如好知者,好知者不如乐知者。公子既不肯读书,爱好练武,你便由他去,假以光阴必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侠。”
秦书尧哭丧着脸道:“明显就是章师父教我的嘛。”秦辽川怒道:“还嘴硬?”秦书尧想起那天来找章师父的那人,心中一横,昂开端道:“就是章师父教我的。”秦辽川见儿子犟牛模样,心中叹了口气,松开他耳朵,过了半晌才轻声道:“我晓得你们江湖中人讲义气。但是......”语气又倔强起来:“我准予你练功,但必须是...”秦书尧点头晃脑地接口道:“是除暴安良、匡君辅国,纵不能阵前杀敌,也要光亮磊落,不成恃强凌弱。”
秦辽川声音颤抖着应了一声,抱起秦书尧正要朝东边的幽州城走时,左边的竹林当中霍然冲出一道黑森森的鬼影,张牙舞爪地奔向父子二人。
圣海大师这一惊,却比方才更甚,点了几个香疤的头上早已盗汗涔涔,望着枯黑的竹林深处,但见一白衣胜雪的少年腾空而来,腰间挂着一只紫金酒葫芦,神采飞扬,超脱如风。不是李白倒是何人?
名唤秦书尧的少年闻言,笑道:“老爹,你如果猪变的,那我岂不是也成猪了,不成不成。”秦辽川喝道:“你下不下来?”秦书尧道:“我不!”秦辽川卷起袖管,咬牙切齿道:“好哇,我先把章师父叫来,再找把斧头把这史记亭砍了,看你还能本事几时。”说完回身便要去叫人,秦书尧在前面喊道:“老爹,别喊章师父,我下来还不可么。”秦辽川见他双脚一松,头朝下笔挺掉了下来,落到半空,也不知使了个甚么身法,身形一翻转,双脚稳稳站在地上。
大地微微震颤,史记亭前小湖碧波粼粼,水光潋滟,周遭的竹林也跟着大地颤抖起来。
秦辽川自打记事起便一向读书,因家道贫寒,想下棋而不能,厥后偶尔在幽州的一座古庙中遇见圣海大师,两人一见仍旧,非常投缘,圣海大师乃是弈道圣手,忍不住便教了他一下午,秦辽川悟性奇高,下了三局便有模有样起来。厥后两人每月都要在幽州西郊的史记亭下棋,不过秦辽川十有八九都是输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