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耀帝转头看他,陆膺解释道:“陛下,此乃北狄雄师集结追击的号角,一声号角便是一支万人铁骑集结。”
场中很多人听懂了陆膺的解释,皆是勃然变色,黄都官忍不住问道:“陆……将军,您麾下有多少人?”
便在此时,第三声长长号角竟在此时响起!
陆膺答道:“陛下,臣此来恰是因为探知了北狄雄师意向。”他顿了顿道:“若陛下允臣出战,臣定不负陛下之命!”
景耀帝到得此时,心中那根弦才略微松了一下,他赶紧亲身上前扶起陆膺,看着陆膺的模样,只在眉宇间模糊辨认出一点点少时熟谙表面,景耀帝一声苦涩长叹:“大漠苦寒,六郎,你……长大啦,如果大司马还在,不知会有多么欢乐……”
然后,陆膺摘了面甲头盔,重重一叩到地:“……依我大魏之律,陆膺身犯欺君大罪,但由陛下惩罚!”
景耀帝不由再度看向陆膺,不待他开口扣问,第四声号角竟在悠远之处再度传来!
景耀帝吸了吸鼻子,狠狠一拍他肩头:“甚么罪不罪的!朕看你是这三载草原待得拘束了!”
面前这局势,景耀帝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,却命悬一线,陆膺虽是窜匿罪臣,却手握三千黄金骑,能够说,景耀帝的小命全握在陆膺手中……君臣间局势实是奥妙之至。
若真走到那一步,陆膺除了起兵造反,恐怕真没有第二条活路可走,可起兵背叛……因为一己之私将全部国度拖入烽火纷飞中,纵有胜利的机遇,也绝非成国公教诲出来的陆膺、岳峻悉心打磨爱好的岳欣然所愿。
景耀帝亦沉默下来,阿谁时候,他们二人都还在成国公庇佑之下,一个是幼年帝王心心念念想着亲政以后大权在握,一个是国公世子满心神驰金戈铁马证明本身,倒是谁都没有真的晓得帝国北域的狼子野心带来的会是多么残暴。
不知说到了甚么,景耀帝看向一旁的岳欣然,笑道:“……还是大司马多智,给六郎你挑了一个好媳妇,朕这一起多赖她互助。”
景耀帝沉声问道:“陆膺,北狄兵力十倍于尔,可有应对之道?”
岳欣然微微一礼,并未几言。
他的父亲当了三十载大司马,手握兵马大权奉养两代君王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他当了十二载的国公世子,便出入宫廷十二载,传闻过多少无声处的帝王雷霆雨露,见地过无数君前不经意谈笑间埋下的存亡之局……他当然晓得,方才那一句夸奖暗藏的杀机犹在与北狄存亡搏杀的危急之上,更知岳欣然这悄悄一句笑语背后的煞费苦心。
为抓景耀帝,他们竟是倾了小半国力!
那号角长长响罢,竟未几时又再响起,景耀帝心道,两万铁骑,北狄报酬了抓他,当真是舍得下本,竟派两万铁骑涉险直犯魏土,要晓得,全部北狄,恐怕也不过十万铁骑罢了……
三载前,亭州失地被侵,景耀帝是如何骄易对待成国公府满门遗孀的,陆膺会不会知悉了而心抱恨怼?现在陆膺来救驾,是偶合,是成心,还是别有所图?
这君臣二人先时执手相看泪眼,只叫一旁的黄都官、冯贲等人感觉心中打动,陆膺为大魏暗藏大漠三载,于千钧一发之际前来救驾,陛下不计欺君之罪而漂亮厚爱,面前这一幕不就是史册上那些君臣相得的嘉话活生生上演吗!
陆膺不知回想起了甚么,慢慢道:“那是臣年幼时不懂事……”
三千黄金骑拥着景耀帝与陆膺南面吼怒而去,而他们身后,北狄雄师浩浩大荡布阵而至,天涯卷起漫漫烟尘遮天蔽日,四万铁骑直如铺天盖地的玄色潮流,刹时淹没肃水两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