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君垂眸在看茶杯中的茶,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,那低垂的眼眸也难掩眉头唇角一抹极力压抑的戾气。她手中的杯子,是个幻彩镶金的琉璃茶杯,晶莹剔透的琉璃在本朝是个奇怪物,这件琉璃杯雕工极其邃密,富丽的花开繁华饰纹在光芒的折射下变幻出七色晶光,光彩夺目。奇怪物里的奇怪物,百两银子亦难买得。

二房,二老爷沈凯原,二夫人杨氏,二少爷沈世榆,六蜜斯沈?,七少爷沈世檀。算半个主子的有李姨娘和孙姨娘。

一起走,镇北侯府内到处可见豪华丽景,红栏绿板,假山石雕,曲径回廊,虽时已仲秋,仍然有各色鲜花争妍。昂首处是一座野生小山,山坡上栽种一些颇具君子风格的花木,每月有花开,每月花分歧,山顶建两个钩心斗角的小亭子,坐在亭子里,侯府风景尽收眼底。绕太小山,见两排冠盖华伞的香樟树,中间是汉白玉的台阶雕栏围拱的青砖空位,老侯爷常常在这儿督检少爷们的武课,老太君间或当作聚宴的露天广场,又一片怪石异木过后,侯府最卓然的毓秀园呈现在面前。

须发皆白的老侯爷在紫檀木的屏背扶手椅上正襟端坐。

金碧光辉的毓秀园正厅,窗牖大张,光芒非常充分,侯府高低的主子半主子,悄悄的,谁也没说话,――老侯爷最恶饶舌,谁也不想往枪口上撞。厅角的青花瓷仙鹤飞升香鼎燃着檀香,一缕轻烟袅袅弥散,氛围中浸润着令人凝神静气的暗香。

冬草挑选性地听了几个词,噘起嘴道:“风趣,甲由,噫!那玩意儿恶心巴拉的,到处爬,咬衣服,咬书画,打还难死,甲由花,这么美的花如何能叫甲由花,哪儿像甲由了?蜜斯说甚么来着,曼甚么华,这个名儿好听。”

冬草眼里也是茫然,问道:“蜜斯看着这些花发楞,莫不是认得这花?除了四蜜斯,还没人说得出一二三呢。”

沈雪倒是感觉,薰香再好不如花香清爽天然,每一株花草都是六合间的精灵,无贵贱之分。沉吟半晌以后,她折了一枝半开未开的玉簪簪在头发上,悠悠然往毓秀园方向走去。

冬草神采微变:“那冬草就不懂了,既是个有毒的碰不得,为何不掘个洁净,留着岂不是个太便当的祸害?”

一道浅浅淡淡的纤细身影从园门口走来。那身影走得比较急,却恰好给人一种安步徐行的感受。园子里富强的奇葩异树,阳光从云层的裂缝里漏下的光幕,一顷刻间仿佛成了她的背景,她仿佛披着阳光的光晕,单独行走在柔润敞亮的水粉画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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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”,琉璃杯掉落在地上,摔成碎片,百两银子刹时蒸发。老太君脸上那极力压抑的戾气也在刹时生硬。

冬草俄然露齿一笑:“蜜斯,要不要走快些,老太君的传唤,不敢不听的。”

长房,大夫人赵氏,大少爷沈世硕,大少奶奶冯氏,四蜜斯沈霜霜,六少爷沈世研。算半个主子的有刘姨娘和吕姨娘。

在老侯爷和老太君的下首,或坐,或站,顺次是各房的主子、半主子。丫环童儿各自陪侍在身后。

沈雪俄然怔住。这些让全府高低敬而远之的红花,是长房的四蜜斯沈霜霜莳植,传闻是长安城西鹿山落雁崮一名高鼻深目标游方和尚所赠,长安城里无人识得此花。

本文中的“琉璃”,是指玻璃。中国西周时已开端制造玻璃。西周古墓中曾发明玻璃管、玻璃珠等物品。南北朝之前,中国人把以火烧成的玻璃质珠子以及别的一些透明物质称作“琉璃”、“琉琳”、“流浪”。宋朝时则开端称之为玻璃。到明清时,风俗以“琉璃”称呼高温烧成的不透明的陶瓷,观点上产生窜改,与当代琉璃和当代玻璃均是分歧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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