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了多少人我不晓得。我们小河村近百人,就活了三个,还是去邻村走亲戚,躲过一劫。一起逃过来的路上,经常能看到烧毁的村庄,官道上也有很多人头......”老者说到这里,喉咙紧得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目睹如此,程黎固然还是不敢信赖,但已经信了七分。
马车在视野里消逝,刘安一提缰绳,策马归营。
刘安看着马车远去,点头苦笑,匪兵当前,枉送性命,可惜了为民请命的一片热诚。
人就是如许,非论童年、少年、还是中年,永久猎奇,永久背叛,越是提示别看,程黎就越是想看。
最后一缕落日在西边落下,即将日暮之时,夜班头远远地瞥见平直官道上挡住来路的一座大营,营门正在路中。
二人很快出了衙门,乘着马车出城,沿官道一起向南。
“湘阴如此局面,大人还是死守县衙,现在单身探营上谏,也算得心胸百姓。前路凶恶,恐怕有去无回,我便送你一程。”
潭州若不能妥当措置此事,官府在湘阴百姓眼中的严肃怕是要荡然无存。
他展开眼睛,拉开窗帘,顿时一阵恶臭涌进马车,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。
老者无言,只是拱手。
程黎没法安然坐在公案前,当即起家走到乡民面前,悲声道:“我枉为一县父母官,愧对乡亲们。是我无能,让乡亲们生生受了这般大苦。”
程黎看着面前好似历经风霜,却还是年青的自傲少年。
直到马车俄然停下,一个少年呈现在他面前,内心才有了些许答案。
“湘阴知县到访!湘阴知县到访......”
一个多时候以后,程黎下了决计,要去守备军大营,谏请上官束缚兵卒。
闭眼挣扎半晌以后,程黎才从阵阵眩晕中复苏过来。
“夜班头,内里产生了何事?”程黎背靠车厢,闭眼假寐。
马车一起无阻,通过山林以后,被刘安的中军大营挡住来路。
人间炼狱!
路过一个个草木搭建的临时窝棚,更是刺疼了他的神经,这些人跟灾黎比拟,又能好到那里去?
“你便是他们的首级?确如传言,人中龙凤,可惜走了歧途。”程黎打量着刘安,直感觉可惜,“若你绝壁勒马,知错就改,将来何尝不能成为朝廷栋梁之才。”
乡民被送出衙门,程黎单独站在国法大堂,望着公案之上的匾额,久久不语。
夜班头将马车门帘拉开,身穿一身绿色官服的程黎老泪纵横,面色乌青。
“程大报酬民请命,刘某佩服。但前路难行,若要一意孤行,我也没法拦你。”刘安抱拳,寂然站在路中。
他说着,转头向一边的王班头叮咛道:“把空着的配房清算清算,让避祸的乡民都住到衙门来。”
“没事。大人千万别看!”夜班头一句说完,从速闭嘴,怕多说一句,便多吸一口浊气。
与其同时,阵阵恶臭腥气直入胸肺,令他五脏六腑一阵翻涌。
只见官道两旁挂着数不清的人头,干枯狰狞,随风扭捏,非常可骇!
王班头领命正要去办,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乡民仓猝拱手道:“千万使不得。草民多谢大人美意,我们已经有住处了。衙门不是我等草民能随便收支的处所,不能坏了严肃。”
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咙的酸水,屏气扬鞭,马车顿时加快往前奔驰,完整不顾是否有伤害,只想尽快逃离天国。
马车如飞,敏捷靠近守备军大营,夜班头放声大喊,以防被对方乱箭误伤。
夜班头当即申明身份及来意,保护队员赶紧跑步去通报叨教。
夜班头请缨随行。
“乡亲们放心,我程黎固然官微言轻,但即便拼上我这条命,也会为你们主持公道,毫不会让作歹之人逃脱大宋律法制裁、清闲法外!”
人间炼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