曼春明白童嬷嬷的意义，不过明白归明白，她内心却老是有道坎儿。
曼春正急得不可，就感觉脸上一凉，展开了眼。
童嬷嬷停了手里的针，观她神采，晓得她是有苦衷，又见她这谨慎翼翼的模样，不由愈发心疼起来，就顺着她的话问道，“女人梦见甚么了？”
“……没甚么，嬷嬷睡吧。”
“我觉得必然活不成了，万幸被山中猎户捡着，谁知碰到的不是好人，那猎户助我养好了伤，转脸就把我卖给了牙行，去了一户姓李的官宦人家做了丫环，”她张了张嘴，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道，“厥后展转跟着那家女人出嫁……做了妾，闹闹腾腾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庵里时清净。”
每次父女见面，她总恨不得从速说完话就从速走，哪怕多待一会儿，都感觉坐立不安。
童嬷嬷反握着曼春的手念了几句百无忌讳，“做个梦都能吓哭，不怕不怕，梦都是反的，保不准这是你姨娘托梦来保佑你呢。”她如许一说，更加必定了本身的设法，“我这就叫人上街买些好果子来，给你姨娘上柱香，感谢她来示警，助你逃脱大难。”
童嬷嬷把她抱在怀里，又是拍又是抚，“我的心肝哟，你这是如何了？可吓死嬷嬷了。”
童嬷嬷笑了起来，“嬷嬷干不动了，另有针线房呢，女人可不能累坏了眼睛，得啦，我不说话了，快睡吧！”
曼春道，“嬷嬷你别忙了，我就是没睡好，躺会儿就行。”
“哎，女人也快睡吧……”童嬷嬷翻了个身，睡着了。
从小她跟父亲就不靠近，固然父亲对她也不时体贴一二，但除了过问一下吃穿，便没甚么话说，她就连发蒙识字都是跟着兄长和姐姐学的。
童嬷嬷灌了两个汤婆子，一个让她抱着，一个塞她脚下，又把炭盆挪远了些，拿着针线搬了个圆凳坐在床边，“再睡会儿吧，嬷嬷就在你身边，小鬼来了也不怕。”
曼春扑哧一笑，往里挪了挪，“嬷嬷坐上来吧。”
童嬷嬷胡思乱想着：许是……哪路神仙给示警？莫非……哎哟我的主子你可得保佑咱女人啊！她但是你好不轻易盼来的孩儿……如果这回没拦住太太，指不定就真送到庵里做姑子去了！
曼春翻了几次身都没睡着，干脆也不睡了，趴着帮童嬷嬷劈线剪布条，两小我说着说着，就讲到了刚才的恶梦，童嬷嬷说，“女人小时候也有过几次让梦魇着了，就叫人绕着屋子喊，喊着喊着就好了。”
童嬷嬷哑然，想一想这些大哥爷对太太和二女人的态度，她也有些不肯定。
她叹了口气，低头给叠好的折子刺眼儿，“我晓得，嬷嬷是为我好，但是嬷嬷你想想，如果我这回真被送出去做了姑子，会如何样呢？莫非老爷会因为这个而跟太太翻脸？”
童嬷嬷凌晨起了床，闻声床帐里二女人的梦话也没在乎，轻手重脚的梳洗了，开了院门，看着院子洒扫洁净，厨房做好了早餐，二女人仍没有醒的迹象，就进屋去看看――这一看可不打紧，二女人睡得满头是汗，双眼紧闭，嘴里喃喃叫着甚么，两手攥得死死的，却醒不来。
……也不对，二女人说的是太太把她送去了水月庵，可太太的谋算并没能成，太太现在也管不着二女人了――看来与那梦里托生的并不是一回事。
曼春却因为童嬷嬷的几句话勾得她伤感起来，想起畴前的事就内心难受，她怕明天早上叫人瞥见枕头湿了，就用帕子垫上，却越想越难过，底子就没了睡意，直到快五更天时才迷含混糊睡畴昔，可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平稳，她做了连续串的梦，梦里有水月庵，有李家，有袁家，另有破败的安平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