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就唬我吧。”宿平这回却不怕了,一拍腰间的布袋,微微传来一股呛鼻的气味。原到临行前,邱禁让宿平母亲筹办了一些雄黄和很多捣碎的大蒜,放在里头。雄黄和大蒜气烈,蛇一嗅到,便会远远地躲开了。
这人间之人自夸与天、地并列三才,却一味只知巧取豪夺,哪堪得半点造化之功?宿平自是年幼,心中也无太多设法,纯是为那面前的美景所叹服:
“过了这坳,前面该有一处高山。”邱禁昂首望了望东天,那日头有大半已露了出来,只听他叮咛道,“呆会儿跟在我身后,不成等闲出声。”
宿平吓得握紧弓身,一脸惴惴。他虽说前次与王小癞子打了架,胆气大了很多,只是真要碰到了那些凶兽,却不是伤筋动骨能够告结束的。
宿平心头稍安,跟了上去。
邱禁听得宿平一叫,也是立马折奔而回,两人在路上相遇,邱禁一把将少年拖向后背。
这日凌晨,离厢军回营也只剩了六天的时候,却也迎来了雨后的第一个晴空。
邱禁将本身的短棍插到腰间,并排在那边还吊了一把包了鞘的小刃,也不知是匕首还是短刀,又把肩上的竹弓取了下来,哈腰挑过一根矮树杈,顺着那小流朝内里走去。
“是角雉!”邱禁竖耳一听,便说出了名来,用手往北一指道,“在那边!”
宿平闻言转头就朝那山涧当中望去,公然已是空空如也。
“你见过鬼呀?”邱禁笑骂道,“真叫一个‘人吓人,吓死人’,我道碰上了甚么凶兽了呢。”
“邱叔叔,村西面就是大山了,这里我还从没来过。”宿平局里提着短棍,肩上负着竹弓,左腰系一个布袋,右腿挎一副箭囊,神情镇静。
他不打量不要紧,这一打量竟将近将他的苦胆给吓炸了。
宿平并未是以闲着,自从孙犟头家中返来,他便更刻苦了。雨天不能晨起练跑,他便在屋里原地踩踏,俯卧撑也从八十加到了一百。
“我见你爱好这里,便去内里安息一下吧,趁便查探查探,草丛里有没有甚么野兔之类。”邱禁指着山涧的空位道。
“当真?——那我且试它一试。”看邱叔叔模样不像扯谎,宿平心中也是跃跃。他自练箭以来,还从未曾射度日物。这刻便丢了短棍,把弓拿在左手,右手取了一枚竹箭,竹箭末端已然粘上了三根鸡毛羽。
“骗你做甚么?那叫草鸮,因长着一张猴脸,故而都叫它‘猴面鹰’。”邱禁气着解释道,“这猴面鹰,都在夜里抓些野兔、野鼠来吃,这会儿恰是它该睡觉的时候——你倒好,一来就大嚷大呼,扰了它清休不说,还把我吓了一跳……唔,那香獐这会儿必定都全吓跑了。”
“喏,就是方才飞起来的那只大鸟。”
“哈哈!无妨,走罢!”邱禁在前头大笑道,“自我大赵立朝以来,各任衡州知府都曾派军剿过虎患,那些大虫都躲到深山里去了——我们只在这衡山边上打猎,怕是还没那般好运气。”
宿平神采一凝,慎重地点了点头,握着短棍的那只手掌微微一紧。
“甚么东西?!”邱禁抽出一箭搭在弦上,凝睇火线,神情防备。
“邱叔叔,这潭里怎地不见有鱼儿?”宿平一脸迷惑,转头问道。
“小牲口,跑得倒挺快。”宿平嘴里骂道,倒是撇过甚去一阵偷笑,自是为那些活泼小兽的逃脱光荣。
……
“有!”
最可怖的是那眸子子,乌黑泛光,正也一霎不霎地盯着他。
这脸扁平如盘,眼眶深凹,鼻梁既宽且长,好似一个倒三角,鼻锋利利如弯勾。
“哇!——”只听他身后也是一声厉叫,那调子比之宿平还要高上数倍,少年只觉心胆俱裂,下脚却更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