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平脸上赔着难堪,倒是眼睛微微一凝,便立即在心中道出了本钱数。
老头倒是不觉得然,还一脸傲气冲六合道:“怕甚!我今次寻了帮手过来翻本!”说着,大力拍了拍少年后背,差点叫宿平岔气。
无人答复。
那青年关于忍耐不住,投降赔笑道:“天然不会、天然不会……嘶,还请小哥放手。”
“你拦我何为!放手、放手!”老头瞋目而视。
“不过也确切不幸,五两银子呐!看他这打扮,定是辛苦攒了一辈子,说没就没了。”
宿平倒是成竹在胸,点头笑道:“说赢便赢!”
正要站出来,却听身边老头指了指另一侧道:“我方才是在那张桌上赌的。”
正中午分,方才还是骄阳当空的好天,一会儿又黑云密布,下起了瓢泼的暴雨。不过这雨来得俄然,去得也快。半个时候不到,变淡了的乌云重又放过炎炎的太阳,飘往别处去了。
墙角瘫坐着一个身着麻衣、须发皆灰的圆脸老夫,一眼便知上了年纪,却不见几缕皱纹,倒与半山沿家中的孙爷爷有些类似。不过这老夫现在面如死灰,毫无朝气可言,髻发混乱,双目无光,脸上更隐有干枯的泪痕,下唇包天呈泣状,排泄几点红色涎末,不言不语,叫少年看了心中一疼。
老头道:“没有,我说了一辈子光棍。”
宿平听他哭得如此顺口,心中直是想笑,却又笑不出来,因为那老头儿端的就挣扎站起了身子,后退几步就要望墙上撞去!
宿平心道,你这脸变得也忒快了些吧?口中却说:“不是五两么?”
说完,那王老三扭头就撤出了人群。
全桌目光拢聚。
这时,中间最后一个未走的青年东张西望了一会儿,又看了看宿平,见他正在低头深思,便若无其事地走到那老夫跟前,昂首伸爪,抓起那地上的几枚铜钱。
“五十二个!”
老头两眼骨碌碌一转,高耸地亮起一道精光,脸上绽出三分红润,破涕为笑道:“你能给我十两银子?”
这牌九共有三十二块,竟然都是青石所制,可见这斧狼帮家底丰富。少年一想等下又要搅了蒙湿诗的局,油然欣喜。
哪知青年前脚刚走,这好久未曾开口的老头倒说话了,语带哭腔:“哎呀!这可如何办哟喂!老头子光棍一条,上上不得山,下下不了田,现在黄土埋到了眼,倒是没粮也没钱,摆布没人怜,撞墙早闭眼……”
老头不信:“说赢便赢,这赌档是你家开的?”
老头一听,顿时神采又惨白了下去,哭骂道:“连你这娃娃也来戏耍老头,让开、让开,我要去死!”说着,那与他年纪非常不符的大力又冒了出来。
宿平倒是心中一动,没有挪脚。
宿平实在对这多变的老头有些力不从心,寂然叹道:“你又要何为?”
又是两日一过,到了七月初五。
宿平憨憨一笑,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,在那桌上抖了两抖,劈里啪啦掉出一堆铜板。
少年实在倒是不甚担忧。在他看来,见过他边幅且知他脱手的只要寥寥几人,本身救下了“南林苑”,那些伶人理所当然不会出售,而周真明虽陈腐却也是个胸怀侠义之人――只是不知这青年羽士是否清闲恶爪以外了?
今次没有顺着那天的路再颠末“南林苑”,而是另取了一道。归正衡阳城颇大,避过这几日风头,不与那些伶人撞面老是功德。
宿平自是安然无恙地躲开了这一劫。是日捕快带着几个当事的斧狼帮众前来认人的时候,姚山凤与她公公皆道宿平是跟着白叟家下棋去了――特别是侯老头,那一口咬定的神情更加叫人不容置疑,因为宿平是他最后一盘象戏艰苦胜利的独一见证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