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黑漆漆的院落一下灯火透明,仆人们敲着锣四周驰驱,不放过一处空地。目睹门外的火光越来越亮,贾无欺赶紧把铁箱重新锁上,身形一缩,就从方才在屋顶留下的裂缝中挤了出去。他蒲伏在屋顶上,看着仆人越聚越多,本觉得都是冲他而来,没想到这些人举着火把独自掠过这间偏房,纷繁朝后院涌去。
“啧啧,本来觉得这采花悍贼如何也是个小白脸,没想到长得很浅显嘛……”
“我看不尽然吧。”女人声音慵懒道,“我可传闻,那赏格采花悍贼的金额,可实在不小呢。”
“这个郝有财,对他的女儿,倒是有情有义。”贾无欺心中暗忖道。
“这铁箱中最好有甚么成心机的东西,不然……”贾无欺一边打着呵欠,一边拉开了三层抽屉。最上面的一层放着发黄的帐本,上面俱写着“某年某月捐赠某寺庙多少银两”的字样,贾无欺翻了几页,颇觉无趣,便又扔了归去。中间一层,放着一个被牛皮纸包裹得方刚正正的物件,贾无欺伸手一拿,不由咧嘴一笑,这熟谙的触感,不是银票还能有甚么。翻开一看,公然是一叠厚厚的银票,贾无欺毫不客气地把银票连带着牛皮纸塞入怀中,最后还非常美意肠抽出了一张,放回了本来的抽屉中。
“那可不,不然你看这赏金为何比常日翻了几翻?若不是聚宝钱庄暗中帮助,官府哪有那么多闲钱!”
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,没过量久,就传出来聚宝钱庄被采花悍贼光临的动静,官府随之贴出的书记仿佛也表示了此言非虚。
郝有财一听,忙转过身,本来肥肿的双眼现在笑得只剩下一条缝:“别急啊小乖乖,老爷我顿时就来。”
不但熟谙,他敢打保票,这世上没有一小我比他更熟谙那张脸——
“捉贼啦!捉贼啦!别让他给跑了!”
贾无欺听完此事的后果结果后,眸子一转,心中有了一番计算。
郝有财闻言,面色一变,肝火冲冲道:“你这话是甚么意义?芊芊毕竟是我的女儿,现在她出了这类事,我不帮她,还能有谁帮她?现在这世道,谁不是见钱眼开,若不出高价,谁会主动去帮不相干的人?”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,一时候有些喘不上气来,粗喘了几声,才冷冷道,“你若感觉不舒畅,也不必在庄中待着了,眼不见心不烦,你说呢?”
郝有财重重一哼:“一帮刁民,懂个屁!老爷我的钱,但是要献给佛爷的,哪有工夫漏给这些小虾米打水漂玩。”
“不就一个破帐本,至于这么金贵么,放在这里明天再收,不是一样?”罗帐中的年青女人很不高兴地嘟囔道。
同为一城血脉,很多人家虽并不余裕,但只要不足粮,都拿出来布施多日来颗粒未进的哀鸿。可恰好就是这郝有财一家,不但不捐粮,还紧闭大门,任谁去敲也不该答。有人偷偷去他家后院门口等着,发明就在无数百姓食不充饥的时候,他家的泔水桶里却充满了大鱼大肉,有的菜乃至一口未动就直接进了泔水桶。很多饥民传闻以后,带着嗷嗷待哺的季子跪在聚宝钱庄外,不断要求郝有财赏一口粥吃,可郝有财不但不睬,还叮咛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人拿着棍棒出来,骂骂咧咧地摈除着哀鸿。
这房内黑乎乎的一片,只要郝有财手中的灯烛闪着一点微光。跟着他的走动,贾无欺垂垂看清了屋内的安插——空荡荡的一间房,除了正中一个大铁箱,甚么都没有。大铁箱一共三层,零零总总挂了不下十把锁,郝有财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串,挨个解锁,终究才将铁箱的最基层翻开。他拉出抽屉,将帐本放入,又仔细心细地把大大小小的锁重新挂上,这才拍了鼓掌上的灰尘,吹灭灯烛,分开了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