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是现在卖力记录起居事件的谏议大夫陆效贤,此番也跟着穆元酂一同来送英王。名义上是送别,但穆元酂明白,他是受父亲之命,看英王临行前态度如何,他还晓得,不久朝里还会派敕使赴涿州行监察事。他的内心不觉有些沉重起来,一面上仿佛已经风俗了这些,一面上愈发感觉三皇兄拜别时的背影寥寂如此。
阮明婵收了目光,“在看路边捏糖人的呢——我们回家吧,阿耶在等我。”
穆元酂放了心。
裴劭故作深沉地沉默了会,笑道:“还能如何?”
陆效贤神采一僵,只好本身上马。
穆元酂最后望了眼树林,叹道:“走吧。”
别了穆元酂后,裴劭一勒缰绳,从巷口出来,昔日里这都是臣子上朝必经之路,偶尔还能瞥见红绯披身的臣子在路边买烧饼,边吃边骑马仓促赶路。现在刚过了凌晨的饭点,街上人影稀少,偶尔几名金吾鲜衣怒马,嬉笑着跟裴劭打号召。
夜里下过一场雨,路上泥泞一片,道阻艰巨,载着辎重的马车缓缓停下。穆元酂勒住缰绳, 赶到他兄长面前,“皇兄, 且等一下。”
裴劭也从前面跟上来,慢悠悠道:“太子不喜人跟得太近,你去前面跟着吧。”
穆元酂喘了口气,听他话语间如此陌生,不由也有些伤感,道:“阿兄,此去涿州,路途悠远,我来送你一程。”
穆元酂见兄长不答话,也不气恼,淡然一笑,着人拿来一壶酒,倒了两杯,一杯递给他,道:“阿兄,来,我们共饮此杯。”
裴劭微微侧头,“我如何了?”
穆元礼未回话。他沉着脸不笑的时候,眉宇间模糊透出一股阴蛰,穆元酂竟仿佛瞥见了本身父亲。恍忽间,他记起小时候被册封为太子之前,身边年纪大点的黄门悄悄议论着:“四王长得像懿德皇后,但是三王更像陛下一些。”
穆元酂了望半晌,待那背影全然消逝,才调转马首。这时,他身后一名身着深绿色十花领袍、佩银銙细腰带的人低头听一名从宫里赶来的羽林卫说了甚么,笑着走过来,躬身对穆元酂道:“太子辛苦了,陛下让您从速回宫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