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仲义叫开庄门,教他两个出来。待得解珍、解宝入得门来,便叫关上庄门,喝一声“动手!”两廊下走出二三十个庄客。恰才马后带来的都是做公的。那兄弟两个措手不及。世人一齐上,把解珍、解宝绑了。毛仲义道:“我家昨夜射得一个大虫,如何来白赖我的?乘势抢掳我家财,打碎家中什物,当得何罪?解上本州,也与本州除了一害!”
且说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,弟兄两个:哥哥唤做解珍,兄弟唤做解宝。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,有一身惊人的技艺。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俩第一。那解珍外号唤做两端蛇,这解宝外号叫做双尾蝎。二人父母俱亡,未曾婚娶。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,紫棠色面皮,腰细膀阔。这兄弟更是短长,也有七尺以上的身材,面圆身黑,两只腿上刺着飞天夜叉;偶然性起,恨不得拔树摇山,腾天倒地。那兄弟两个当官受了甘限文书,回到家中,清算窝弓药箭,弩子铛叉,穿了豹皮裤,皋比套体,拿了钢叉;两个迳奔登州山上,下了窝弓,去树上等了一日,不济事,清算窝弓下去。次日,又带了干粮,再上山服侍。看看天晚,兄弟两个把窝弓下了,爬上树去,直比及五更,又没动静。两个移了窝弓,来西山边下了,坐到天明,又等不着。两个心焦,说道:“限三日内要纳大虫,迟时须用受责,是怎地好!”两个到第三日夜,伏至四更时分,不觉身材因倦,两个背靠着且睡,未曾合眼,忽听得窝弓发响。两个跳将起来,拿了钢叉,四下里看时,只见一个大虫中了药箭,在那地上滚。两个捻着钢叉向前来。那大虫见了人来,带着箭便走。两个追将向前去,不到半山里时,药力透来,那大虫当不住,吼了一声,骨碌碌滚将下山去了。解宝道:“好了!我认得这山是毛太公庄后园里,我和你下去他家取讨大虫。”当时兄弟两个提了钢叉迳下山来投毛太公庄上拍门。
早瞥见一个旅店,门前吊挂着牛羊等肉;前面屋下,一簇人在那边打赌。乐和见旅店里一个妇人坐在柜上,心知便是顾大嫂,走向前,唱个喏,道:“其间姓孙么?”顾大嫂仓猝答道:“便是。足下要沽酒,要买肉?如要打赌,前面请坐。”乐和道:“小人便是孙提辖妻舅乐和的便是。”顾大嫂笑道:“本来倒是乐和舅。可知尊颜和姆姆普通模样。且请内里拜茶。”乐和跟进内里客位里坐下。顾大嫂便动问道:“闻知得娘舅在州里活动,家里穷忙少闲,未曾相会。本日甚风吹获得此?”乐和道:“小人若无事,也不敢来相恼。本日厅上偶尔发下两个罪人出去,虽未曾相会,多闻他的大名:一个是两端蛇解珍,一个是双尾蝎解宝。”顾大嫂道:“这两个是我的兄弟!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里?”乐和道:“他两个因射得一个大虫,被本乡一个财主毛太公赖了,又把他两个强扭做贼,抢掳家财,解入州里中。他又上高低下都使了钱物,迟早间,要教包节级牢里做翻他两个,成果了性命。小人路见不平,独大难救。只想一者占亲,二乃义气为重,特地与他通个动静。他说道,只除是姐姐便救得他。若不早早用心着力,难以救拔。”顾大嫂听罢,一片声叫起苦来,便叫火家:“快去寻得二哥家来发言!”这个火家去未几时,寻得孙新返来与乐和相见。本来这孙新,祖是琼州人氏,军马子孙;因调来登州驻扎,弟兄就此为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