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薛二人半日方才得安闲。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,二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,搬东搬西。林冲与两个公人坐了半个时候酒保并不来问。
柴进道:“教头请内里少坐。”自家随即解了弓袋箭壶,就请两个公人一同喝酒。
柴进道:“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好。快抬一张桌子。”
柴进说道:“小可久闻教头大名,不期本日来踏贱地,足称平生渴慕之愿!”林冲答道:“寒微林冲,闻大人名传播海宇,那个不敬!不想本日因获咎犯,流配来此,得识尊颜,宿生万幸!”
林冲起家谢道:“大官人,不必多赐,只此非常彀了。”
林冲赶紧叫道:“师兄!不成动手!我有话说!”
不觉红日西沉,安排得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,抬在大家面前。
两个公人怀着鬼胎,各自要保性命,只得谨慎随顺着行。
林冲道:“这个直得甚么?――相国寺一株柳树,连根也拔将出来。”
林冲道:“高低,俺们自去罢。”
只见那顿时幼年的官人纵马前来问道:“这位带枷的是甚人?”
说时迟,当时快。薛霸的棍恰举起来,只见松树背后,雷鸣也似一声,那条铁禅杖飞将来,把这水火棍一隔,丢去九霄云外,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,喝道:“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了!”
当时薛霸双手举起棍来望林冲脑袋上便劈下来。
别了众庄客,和两个公人再回旧路,肚里好生愁闷。
林冲道:“不卖酒肉与我,有甚美意?”
薛霸、董超深思道:“既然如此,有甚亏了我们处?”就便清算包裹,和林冲问道:“旅店东人,柴大官人庄在那边?我等正要寻他。”
两个公人看那和尚时,穿一领皂布直裰,跨一口戒刀,提着禅杖,轮起来打两个公人。
柴进当下坐了主席,林冲坐了客席,两个公人在林冲肩下,叙说江湖上的活动。
智深对林冲道:“兄弟,此去沧州不远了,前路都有人家,别无僻静去处,洒家已探听实了。俺现在和你分离。异日再得相见。”
店东人道:“只在前面,约过三二里路,大石桥边,转湾抹角,阿谁大庄院便是。”
林冲仓猝躬身答道:“小人是东京禁军教头,姓林,名冲。为因恶了高太尉,寻事发下开封府,问罪断遣刺配此沧州。闻得前面旅店里说,这里有个招贤纳士豪杰柴大官人;是以特来相投。不期缘浅,不得相遇。”
柴进便唤庄客叫将酒来。不移时,只见数个庄客托出一盘肉,一盘饼,温一壶酒;又一个盘子,托出一斗白米,米上放着十贯钱,都一发将出来。
店东人道:“你不知: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,姓柴,名进,其间称为柴大官人,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。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。自陈桥让位,太祖武德天子敕赐与他‘誓书铁券’在家,无人敢欺负他。埋头调集天下来往的豪杰,三五十个养在家中。常常嘱付我们旅店里:”如有流配的犯人,可叫他投我庄上来,我自帮助他。‘我现在卖酒肉与你吃得面皮红了,他道你自有川资,便不助你。我是美意。“
鲁智深又取出一二十两银子与林冲;把三二两与两个公人,道:“你两个撮鸟,本是路上砍了你两个头,兄弟面上,饶你两个鸟命。现在没多路了,休生歹心!”
两个悄悄筹议了不题。
董超道:“说得也是。”
林冲道:“师兄归去,泰山处可说知。防护之恩,不死当以厚报!”(不死当以厚报。林冲自落了下剩)
深,冲,超,霸,四人入来坐下,唤酒保买五七斤肉,打两角酒来吃,回些面来打饼。酒保一面把酒来筛。两个公人道:“不敢问师父在阿谁寺里方丈?”智深笑道:“你两个撮鸟,问俺住处做甚么?莫不去教高俅做甚么何如洒家?别人怕他,俺不怕他!洒家若撞着那厮,教他吃三百禅杖!”两个公人那边敢再开口。吃了些酒肉,清算了行李,还了酒钱,出离了村口。林冲问道:“师兄今投那边去?”鲁智深道:“杀人须见血,救人须救彻。洒家放你不下,直送兄弟到沧州。”(鲁达不是一味卤莽,有细心处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