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,与惯医跌打毁伤、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,买了两个膏药,贴在肋上。钱老儿说道:“都排若要好的快,须是两服疗伤行血的煎剂。”说罢,便撮了两服药,递与王庆。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子,约摸有钱二三分重,讨张纸儿,包了钱。老儿觑着他包银子,假把脸儿朝着东边。王庆将纸包递来道:“先生莫嫌轻亵,将来买凉瓜。”钱老儿道:“都排,朋友家如何计算?这却使不得!”一头还在那边说,那只右手儿,已是接了纸包,揭开药箱盖,把纸包丢下去了。
两个男人邀了王庆,同两个公人,都戴个凉笠子,望南抹过两三座林子,转到一个村坊。林子里有所大庄院,一周遭都是土墙,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。庄外新蝉噪柳,庄内乳燕啼梁。两个男人,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,入到草堂,叙礼罢,大家脱下笠衫麻鞋,分宾主坐下。
一宿无话,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,肚里思惟,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承诺?挨到午牌时分,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。
王庆买了药,方欲起家,只见府西街上,走来一个卖卦先生。头带单纱抹眉头巾,身穿葛布直身,(以下缺文)
话说王庆见板凳捣蛋,用脚去踢那板凳,倒是用力太猛,闪肭了胁肋,蹲在地下,只叫“苦也苦也!”半晌价转动不得。
此时王庆的父亲王砉,已被儿子气瞎了双眼,另居一处,儿子上门,不打便骂。本日闻儿子遭官司刺配,不觉肉痛,教个小厮扶着,走到王庆屋里,叫道:“儿子啊,你不听我的教诲,一向如此。”说罢,那双昏眼内,掉下泪来。王庆从小未曾叫王砉一声爷的,今值此家破人离的时节,心中也酸楚起来,叫声道:“爷,儿子本日遭恁般屈官司,叵耐牛老儿无礼,逼我写下休书的状儿,才把银子与我。”王砉道:“你常日是爱老婆、孝丈人的,本日他如何这等候你?”王庆听了这两句抢白的话,就愤怒忿地不来睬爷,径通两个公人出城去了。王砉顿足捶胸道:“是我不该来看这逆种!”复扶了小厮自回,不题。
王庆那边分辩得开?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绽,要他招认假造妖书,煽动愚民,谋为不轨的罪。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,本日被官府鞭挞,真是双斧砍木,死去再醒。打不过,只得屈招。府尹录了王庆口词,叫禁子把王庆将刑具枷扭来钉了,押下死囚牢里,要问他个假造妖书,谋为不轨的极刑。禁子将王庆扛抬入牢去了。
庄主问道:“各位都像东京口气。”王庆道了姓名,并说被府尹谗谄的事。说罢,叨教二位高姓大名。二人大喜。那上面坐的说道:“小可姓龚,单名个端字,这个是舍弟,单名个正字。寒舍祖居在此,是以,这里叫做龚家村。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。”说罢,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笠衫,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,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,草堂内摆上桌子,先吃了现成点心,然后杀鸡宰鸭,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。
那使棒的汉,也掣棒在手,使个旗鼓,喝道:“来,来,来!”王庆道:“各位恩官,休要笑话。”那边男人明欺王庆有枷碍着,吐个流派,唤做“蟒蛇吞象势。”王庆也吐个势,唤做“蜻蜓点水势。”那汉喝一声,便使棒盖将入来。王庆望后一退,那汉赶入一步,提起棒,向王庆顶门,又复一棒打下来。王庆将身向左一闪,那汉的棒打个空,收棒不迭。王庆就那一闪里,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,正打着右手腕,把这条棒打落下来;幸得棒下包涵,不然把个手腕打断。世人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