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志道:“吹毛得过;若把几根头发,望刀口上只一吹,齐齐都断。”
牛二道:“我不信!”――自把头上拔下一把头发,递与杨志,“你且吹我看。”
王伦道:“你莫是外号‘青面兽’的?”
杨志大喜。当日喝酒到二更方歇,各自去安息了。
林冲正没好气,那边承诺,圆睁怪眼,倒竖虎须,挺着朴刀,抢将来,斗阿谁大汉。
杨志传闻了,只得跟了王伦一行人等过了河,上盗窟来。就叫朱贵同上盗窟相会。都来到寨中聚义厅上。左边一带,四把交椅,倒是王伦,杜迁,宋万,朱贵;右边一带,两把交椅,上首杨志,下首林冲。都坐定了。王伦叫杀羊置酒,安排筵宴,管待杨志,不在话下。
王伦道:“制使,小可数年前到东京应举时,便闻制使大名;本日幸得相见,如何教你空去?且请到盗窟少叙片时,并无他意。”
杨志道:“祖上留下宝刀,要卖三千贯。”牛二喝道:“甚么鸟刀!要卖很多钱!我三十文买一把,也切得肉,切得豆腐!你的鸟刀有甚好处,叫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洒家的须不是店上卖的白铁刀。这是宝刀。”牛二道:“怎地唤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第一件,砍铜剁铁,刀口不卷;第二件,吹毛得过;第三件,杀人刀上没血。”牛二道:“你敢剁铜钱么?”杨志道:“你便将来,剁与你看。”
当下立住脚看时,只见远远地黑凛冽一条大汉,吃得半醉,一步一颠撞将来。杨志看那人时,倒是京师驰名的败落户地痞,叫做没毛大虫牛二,专在街上撒泼,行凶,撞闹,连为几头官司,开封府也治他不下;以此,汉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。却说牛二抢到杨志面前,利市里把那口宝刀扯将出来,问道:“男人,你这刀要卖几钱?”
林冲听得,蓦地跳出圈子外来。
杨志道:“洒家便是。”
林冲打一看时,只见那男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,上撒着一把红缨;穿一领白缎子征衫,系一条纵线纵;上面青白间道行缠,抓着裤子口,獐皮袜,带毛牛膀靴;跨口腰刀,提条朴刀;生得七尺五六身材,面皮上老迈一搭青记,腮边微露些少赤须;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,坦开胸脯;带着抓角儿软头巾,挺手中朴刀,大声喝道:“你那泼贼!将俺行李财帛那边去了。”
酒至数杯,王伦内心想道:“若留林冲,实描述得我们不济,不如我做小我情,并留了杨志,与他作敌。”(是做头领的思路)
杨志闷闷不已,只到客店中,考虑:“王伦劝俺,也见得是,只是洒家明净姓字,不肯将父母遗礼来点污了,希冀把一身本领,边庭上一枪一刀,博个封妻荫子,也与祖宗争口气;不想又吃这一闪!――高太尉你忒毒害,恁地刻薄!”心中烦恼了一回。在客店里又住几日,川资使尽了。杨志深思道:“倒是怎地好?只要祖上留下这口宝刀,向来跟着洒家;现在事急无措,只得拿去街上货卖,得千百贯钱钞好,好做川资,投往他处安身。”
牛二又问:“第三件是甚么?”
王伦笑道:“既是制使不肯在此,如何敢勒逼入伙。且请宽解住一宵,明日早行。”
只说杨志出了通衢,寻个农户挑了担子,发付小喽啰自回盗窟。杨志取路,不数日,来到东京;入得城来,寻个客店,安息下,庄客交还担儿,与了些银两,自归去了。
牛二便去州桥下香椒铺里了二十文当三钱,一垛儿将来放在州桥栏干上,叫杨志道:“男人,你若剁得开时,我还你三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