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志道:“这个直得甚么!”把衣袖卷起,拿刀在手,看较准,只一刀把铜钱剁做两半。世人喝采。
两个收停止中朴刀,看那山顶上时,倒是白衣秀士王伦和杜迁,宋万,并很多小喽啰。走下山来,将船度过了河,说道:“两位豪杰,端的好两口朴刀!神出么鬼没!这个俺的兄弟豹子头林冲。青面汉,你倒是谁?愿通姓名。”
杨志闷闷不已,只到客店中,考虑:“王伦劝俺,也见得是,只是洒家明净姓字,不肯将父母遗礼来点污了,希冀把一身本领,边庭上一枪一刀,博个封妻荫子,也与祖宗争口气;不想又吃这一闪!――高太尉你忒毒害,恁地刻薄!”心中烦恼了一回。在客店里又住几日,川资使尽了。杨志深思道:“倒是怎地好?只要祖上留下这口宝刀,向来跟着洒家;现在事急无措,只得拿去街上货卖,得千百贯钱钞好,好做川资,投往他处安身。”
杨志左手接过甚发,照着刀口上尽力量一吹,那头发都做两段,纷繁飘下地来。世人喝采。看的人越多了。
杨志道:“祖上留下宝刀,要卖三千贯。”牛二喝道:“甚么鸟刀!要卖很多钱!我三十文买一把,也切得肉,切得豆腐!你的鸟刀有甚好处,叫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洒家的须不是店上卖的白铁刀。这是宝刀。”牛二道:“怎地唤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第一件,砍铜剁铁,刀口不卷;第二件,吹毛得过;第三件,杀人刀上没血。”牛二道:“你敢剁铜钱么?”杨志道:“你便将来,剁与你看。”
杨志大喜。当日喝酒到二更方歇,各自去安息了。
王伦笑道:“既是制使不肯在此,如何敢勒逼入伙。且请宽解住一宵,明日早行。”
当时看的人固然不敢近前,向远远地围住了望。
牛二又问:“第三件是甚么?”
林冲正没好气,那边承诺,圆睁怪眼,倒竖虎须,挺着朴刀,抢将来,斗阿谁大汉。
王伦道:“既然是杨制使,就请到盗窟,吃三杯水酒,纳还行李,如何?”
酒至数杯,王伦内心想道:“若留林冲,实描述得我们不济,不如我做小我情,并留了杨志,与他作敌。”(是做头领的思路)
当日将了宝刀插了草标儿,上市去卖。走到马行街内,立了两个时候,并无一小我问。将立到晌中午分,转来到天汉州桥热烈处去卖。杨志立未久,只见两边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内去躲。杨志看时,只见都乱撺,口里说道:“快躲了!大虫来也!”杨志道:“好捣蛋!这等一片锦秀城池,却那得大虫来?”
杨志道:“吹毛得过;若把几根头发,望刀口上只一吹,齐齐都断。”
王伦道:“你莫是外号‘青面兽’的?”
林冲听得,蓦地跳出圈子外来。
此时残雪初晴,薄云方散。溪边踏一片寒冰,岸畔涌两条杀气。一往一来,斗到三十来合,不分胜负,两个又斗了十数合。正斗到分际,只见山高处叫道:“两位豪杰,不要斗了。”
杨志道:“豪杰既然认得洒家,便还了俺行李,更强似请吃酒。”
牛二便去州桥下香椒铺里了二十文当三钱,一垛儿将来放在州桥栏干上,叫杨志道:“男人,你若剁得开时,我还你三千贯!”
牛二道:“喝甚么鸟采!――你且说第二件是甚么?”
次日夙起来,又置酒与杨志送行。吃了早餐,众头领叫一个小喽啰把昨夜担儿挑了,一齐都送下山。来到路口,与杨志道别。叫小喽啰渡河,送出通衢。世人相别了,自回盗窟。王伦自此方才肯教林冲坐第四位,朱贵坐第五位。今后,五个豪杰在梁山泊打家劫舍,不在话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