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伦笑道:“既是制使不肯在此,如何敢勒逼入伙。且请宽解住一宵,明日早行。”
当时看的人固然不敢近前,向远远地围住了望。
杨志闷闷不已,只到客店中,考虑:“王伦劝俺,也见得是,只是洒家明净姓字,不肯将父母遗礼来点污了,希冀把一身本领,边庭上一枪一刀,博个封妻荫子,也与祖宗争口气;不想又吃这一闪!――高太尉你忒毒害,恁地刻薄!”心中烦恼了一回。在客店里又住几日,川资使尽了。杨志深思道:“倒是怎地好?只要祖上留下这口宝刀,向来跟着洒家;现在事急无措,只得拿去街上货卖,得千百贯钱钞好,好做川资,投往他处安身。”
王伦道:“既然是杨制使,就请到盗窟,吃三杯水酒,纳还行李,如何?”
杨志道:“这个直得甚么!”把衣袖卷起,拿刀在手,看较准,只一刀把铜钱剁做两半。世人喝采。
杨志道:“吹毛得过;若把几根头发,望刀口上只一吹,齐齐都断。”
杨志道:“洒家便是。”
那汉道:“洒家是三代将门以后,五侯杨令公之孙,姓杨名志。流落在此关西。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,做到殿司制使官。道君因盖万岁山,差普通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”花石纲“赴京交纳。不想洒家时乖运蹇,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,遭风打翻了船,沦陷了花石纲,不能回京上任,逃去他处出亡。现在赦了俺们罪犯。洒家今来收的一担儿钱物,待回东京去枢密院利用,再理睬本身的活动。打从这里颠末,雇请农户挑那担儿,不想被你们夺了。可把来还洒家,如何?”
杨志道:“豪杰既然认得洒家,便还了俺行李,更强似请吃酒。”
林冲正没好气,那边承诺,圆睁怪眼,倒竖虎须,挺着朴刀,抢将来,斗阿谁大汉。
林冲听得,蓦地跳出圈子外来。
林冲打一看时,只见那男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,上撒着一把红缨;穿一领白缎子征衫,系一条纵线纵;上面青白间道行缠,抓着裤子口,獐皮袜,带毛牛膀靴;跨口腰刀,提条朴刀;生得七尺五六身材,面皮上老迈一搭青记,腮边微露些少赤须;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,坦开胸脯;带着抓角儿软头巾,挺手中朴刀,大声喝道:“你那泼贼!将俺行李财帛那边去了。”
王伦道:“你莫是外号‘青面兽’的?”
酒至数杯,王伦内心想道:“若留林冲,实描述得我们不济,不如我做小我情,并留了杨志,与他作敌。”(是做头领的思路)
杨志传闻了,只得跟了王伦一行人等过了河,上盗窟来。就叫朱贵同上盗窟相会。都来到寨中聚义厅上。左边一带,四把交椅,倒是王伦,杜迁,宋万,朱贵;右边一带,两把交椅,上首杨志,下首林冲。都坐定了。王伦叫杀羊置酒,安排筵宴,管待杨志,不在话下。
杨志道:“祖上留下宝刀,要卖三千贯。”牛二喝道:“甚么鸟刀!要卖很多钱!我三十文买一把,也切得肉,切得豆腐!你的鸟刀有甚好处,叫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洒家的须不是店上卖的白铁刀。这是宝刀。”牛二道:“怎地唤做宝刀?”杨志道:“第一件,砍铜剁铁,刀口不卷;第二件,吹毛得过;第三件,杀人刀上没血。”牛二道:“你敢剁铜钱么?”杨志道:“你便将来,剁与你看。”
杨志到店中放下行李,解了腰刀,朴刀,叫店小二将些碎银子买些酒肉吃了。过数日,央人来枢密院办理,理睬本等的活动,将出那担儿金银物买上告下,再要补殿司府制使职役。把很多东西都使尽了,方才得申文书,召去见殿帅高太尉,来到厅前。那高俅把畴前历事文书都看了,大怒道:“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,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,偏你这厮把花石纲沦陷了!又不来首告,倒又在逃,很多时缉捕不着!本日再要活动,虽经赦免,所犯法名,难以委用!”把文书一笔都批了,将杨志赶出殿帅府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