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江和宋清立在旅店门前,望武松不见了方才回身返来。行不到五里路头,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,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。宋江见了大喜,一同上马回庄上来。下了马,请入后堂喝酒。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上。
三个离了柴进东庄,行了五七里路,武松道别道:“尊兄,远了,请回。柴大官人必定专望。”宋江道:“何妨再送几步。”路上说些闲话,不觉又过了三二里。武松挽住宋江手道:“尊兄不必远送。尝言道:”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。‘“宋江指着道:”容我再行几步。兀那官道上有个小旅店,我们吃三钟了道别。“
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,来到阳谷县空中。此去离县治还远。当日晌中午分,走得肚中饥巴瞥见前面有一个旅店,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,上头写着五个字道:“三碗不过冈”。
宋江听了大喜。当夜饮至半夜。酒罢,宋江就留武松在西轩下做一处安息。次日起来,柴进安排席面,杀羊宰猪,管待宋江,不在话下。过了数日,宋江取出些银两与武松做衣裳。柴进晓得,那边肯要他坏钱;自取出一箱段匹绸绢,门下自有针工,便教做三人的称体衣裳。
宋江大喜,携住武松的手,一同到后堂席上,便唤宋清与武松相见。柴进便邀武松坐地。宋江赶紧让他一同在上面坐。武松那边肯坐。谦了半晌,武松坐了第三位。柴进教再整杯盘,来劝三人痛饮。
说话的,柴进因何不喜武松?本来武松初来投奔柴进时,也普通采取管待;次后在庄上,但吃醉了酒,性气刚,庄客有些管顾不到处,他便要下拳打他们;是以,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。世人只是嫌他,都去柴进面前,奉告他很多不是处。柴进固然不赶他,只是相待得他慢了。却得宋江每日带挈他一处,喝酒相陪,武松的前病都不发了。
武松缚了包裹,拴了哨棒要行,柴进又治酒食送路。武松穿了一领新衲红绣袄,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,背上包裹,提了哨棒,相辞了便行。宋江道:“贤弟少等一等。”回到本身房内,取了些银两,赶出到庄门前来,说道:“我送兄弟一程。”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等武松辞了柴大官人,宋江也道:“大官人,暂别了便来。”
宋江大喜。武松纳头拜了四拜。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送与武松。武松那边肯受,说道:“哥哥客中自用盘费。”宋江道:“贤弟,不必多虑。你若推却,我便不认你做兄弟。”武松只得拜受了,收放缠袋里。宋江取些碎银子还了酒钱,武松拿了哨棒,三个出旅店前来道别。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。
刚好吃了三碗酒,再也不来筛。武松敲着桌子,叫道:“仆人家,怎的不来筛酒?”洒家道:“客长,要肉便添来。”武松道:“我也要酒,也再切些肉来。”洒家道:“肉便切来添与客长吃,酒却不添了。”武松道:“却又捣蛋!”便问仆人家道:“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?”洒家道:“客长,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显写道:”三碗不过冈‘。“武松道:”怎地唤作’三碗不过冈‘?“洒家道:”俺家的酒虽是村酒,却比老酒的滋味;凡是客人,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,便醉了,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:是以唤作’三碗不过冈‘。如果过往客人到此,只吃三碗,便不再问。“武松笑道:”本来恁地;我却吃了三碗,如何不醉?“洒家道:”我这酒,叫做’透瓶香‘;又唤作’出门倒‘:初入口时,醇浓好吃,少刻时便倒。“武松道:”休要胡说!没地不还你钱!再筛三碗来我吃!“
这武松提了哨棒,大着步,自过景阳冈来。约行了四五里路,来到冈子下,见一大树,刮去了皮,一片白,上写两行字。武松也颇识几字,昂首看时,上面写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