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兵斟到第四杯酒,前后共吃了七杯酒过,世人却似吃了吕太后一千个筵席!只见武松喝叫土兵:“且清算过了杯盘,少间再吃。”武松抹桌子。众邻舍却待起家。武松把两只手一拦,道:“正要说话。一干高邻在这里,中间那位高邻会写字?”姚二郎便道:“此位胡正卿极写得好。”武松便唱个喏,道:“相烦则个。”便卷起双袖,去衣裳底下飕地只一掣,掣出那口尖刀来;右手四指笼着刀靶,大拇指按住掩心,两只圆彪彪怪眼睁起,道:“诸位高邻在此,小人‘冤各有头,债各有主,’只要众位做个证见!”
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,十两银子,一张纸,告道:“覆告相公: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。”知县看了道:“你且起来,待我从长商讨。可行时便与你拿问。”何九叔、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。当日西门庆得知,却使亲信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。
武松又请这边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。二郎道:“小人忙些,不劳都头生受。”武松拖住便道:“一杯淡酒,又不悠长,便请到家。”那姚二郎只得随顺到来,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。又去对门请两家。一家是开纸马桶铺的赵四郎赵仲铭。四郎道:“小人买卖撇不得,不及陪奉。”武松道:“如何使得;众高邻都在那边了。”不由他不来,被武松扯到家里,道:“白叟家爷父普通。”便请在嫂嫂肩下坐了。又请对门那卖冷旅店的胡正卿。那人原是吏官出身,便瞧道有些难堪,那边肯来,被武松不管他,拖了过来,却请去赵四郎肩下坐了。
说时迟,当时快;武松却用手略按一按,托地已跳在桌子上,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。两个唱的行院惊得走不动。阿谁财主官人慌了脚手,也倒了。西门庆见来得凶,便把手虚指一指,早飞起右脚来。武松只顾奔入去,见他脚起,略闪一闪,刚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,那口刀踢将起来,直落下街内心去了。
三小我下楼来。何九叔道:“小人辞职。”武松道:“且随我来,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。”把两个一向带到县厅上。
看看酒至三杯,那胡正卿便要起家,说道:“小人忙些个。”武松叫道:“去不得;既来到此,便忙也坐一坐。”那胡正卿心头十五个吊桶打水,七上八下,悄悄地心机道:“既是美意请我们吃酒,如何却这般相待,不准人解缆!”只得坐下。武松道:“再把酒来筛。”
武松道:“王婆,你隔壁是谁?”王婆道:“他家是卖馉饳儿的。”张公却好正在屋里,见武松入来,吃了一惊道:“都头没甚话说?”武松道:“家间多扰了街坊,相请吃杯淡酒。”那老儿道:“哎呀!老子未曾有些礼数到都头家,却如何请老子吃酒?”武松道:“不成微敬,便请到家。”老儿吃武松拖了过来,请去姚二郎肩下坐地。
且说武松迳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,便问酒保道:“西门庆大郎和甚人吃酒?”酒保道:“和一个普通的财主在楼上街边阁儿里吃酒。”
武松一提,提起那婆娘,跪在灵床子前,喝一声“淫妇快说!”那妇人惊得灵魂都没了,只得从实招说;将那日放帘子因打着西门庆起,并做衣裳入马通奸,一一地说;次厥后怎生踢了武大,因何设想下药,王婆怎地教唆拨置,重新至尾,说了一遍。
知县见了,问道:“都头告甚么?”武松告说:“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,下毒药行刺性命。这两个便是证见。要相公做主则个。”
武松问道:“你这话是实了?你却不要扯谎。”郓哥道:“便到官府,我也只是这般说!”武松道:“说得是,兄弟。”便乞食来吃了,还了饭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