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休絮繁,过了十数日,朱武等三人清算得三十两蒜条金,使两个小喽啰送去史家庄上,当夜拍门。庄客报知,史进孔殷披衣,来到庄前,问小喽啰:“有甚话说?”
一面打起梆子。
陈达在顿时看着史进,欠身见礼。
史进上了马,绰了刀,前面摆着三四十矫健的庄客,前面列着八九十村蠢的乡夫及史家庄户,都跟在背面,一齐号令,直到村北路口。
朱武道:“一死尚然不惧,何况酒肉乎!”
朱武、杨春,并无惧怯,随了史进,直到后厅前跪下,又教史进捆绑。
王四应道:“小人怎敢差池,路上未曾住脚,一向奔回庄上。”
朱武道:“我的言语不听,果有此祸!”
寨里头领也几次地令人送金银来与史进。
不觉中秋节至。
史进又问:“曾有回书么?”
朱武附耳低言说道:“只除恁地……”杨春道:“好计!我和你便去!事不宜迟!”
史进道:“你们既然如此义气深重,我若送了你们,不是豪杰。我放陈达还你,如何?”
内里火光中照见钢叉,朴刀,五股寸,留客住,摆得似麻林普通。
那庄前,庄后,庄东,庄西,三四百家庄户,听得梆子响,都拖枪曳棒,聚起三四百人,一齐都到史家庄上。
史进回到庄上,把陈达绑在庭心内柱上,等候一发拿了那贼首,一并解官请赏;且把酒来赏了世人,教且权散。世人喝采:“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杰!”
陈达在顿时答道:“俺盗窟里欠少些粮,欲往华阴县借粮;经过贵庄,假一条路,并不敢动一根草。可放我们畴昔,返来自当拜谢。”
史进见王四返来,问道:“你缘何方才返来?”
荏苒工夫,时遇八月中秋到来。
史进看时,见陈达头戴干红凹面巾,身披里金生铁甲;上穿一领红衲袄,脚穿一对吊墩靴;腰系七尺攒线搭;坐骑一匹高头白马;手中横着丈八点钢矛。
朱武道:“休得扳连了豪杰,不当稳便,宁肯把我们解官请赏。”
又过了半月,史进深思道:“也可贵这三个恭敬我,我也备些礼品回奉他。”次日,叫庄客寻个裁缝,自去县里买了三疋红绵,裁成三领锦袄子;又拣肥羊煮了三个,将大盒子盛了,委两个庄客送去。
再说史进正在庄上忿怒未消,只见庄客飞报导:“盗窟里朱武,杨春自来了。”
掇条梯子上墙打一看时,只见是华阴县尉在顿时,引着两个都头,带着三四百兵士,围住庄院。
王四相别了回庄,一面走着,被山风一吹,酒却涌上来,踉踉跄跄,一步一颠;走不得十里之路,见座林子,奔到内里,望着那绿茸茸莎草地上扑地倒了。
史进和三个头领叙说旧话新言。
休说世人欢乐喝酒。
朱武,杨春,陈达,拜谢大恩。
朱武看了大喜。
本来扑兔李吉正在那坡下张兔儿,认得是史家庄上王四,赶入林子里来扶他,那边扶得动,只见王四搭里掉出银子来。
酒至数杯,少添秋色。
王四道:“托仆人福荫,寨中三个头领都不肯放,留住王四吃了半夜酒,是以返来迟了。”
是日晴明得好。
史进也怒,轮手中刀,骤坐上马,来战陈达。
看看天气晚来,少华山上朱武,陈达,杨春,三个头领分付小喽啰看管寨栅,只带三五个做伴,将了朴刀,各跨口腰刀,不骑鞍马,步行下山,迳来到史家庄上。
王四尽管叫苦,深思道:“银子不打紧,这封回书却怎生得好?正不知被甚人拿去了?”眉头一纵,计上心来,自道:“若归去庄上说脱了回书,大郎必定烦躁,定是赶我出来;不如只说未曾有回书,那边查照?”计算定了,飞也似取路返来庄上,却好五更气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