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达却不识字。只听得世人读道:“代州雁门县依奉太原府批示使司,该准渭州笔墨,捕获打死郑屠犯人鲁达,即系经略府提辖。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者,与犯人同罪;如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到告官,支给赏钱一千贯文……”鲁提辖正听到那边,只听得背后一小我大呼道:“张大哥,你如安在这里?”拦腰抱住,扯离了十字路口。
鲁达骂道:“直娘贼!还敢应口!”
店小二拦住道:“金公,那边去?”
郑屠道:“说得是,小人自切便了。”
小二道:“金公,鲁提辖在此寻你。”
鲁达瞥见挨满,也钻在人丛里听时。
那店小二那边肯放。
郑屠右手拿刀,左手便来要揪鲁达;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,赶将入去,望小腹上只一脚,腾地倒在当街上。鲁达再入一步,踏住胸脯,提着醋钵儿大小拳头,看着这郑屠道:“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,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,也不枉了叫做”郑关西“!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,狗普通的人,也叫做”郑关西!“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?”扑的只一拳,正打在鼻子上,打得鲜血迸流,鼻子歪在半边,却便似开了个油铺∶咸的,酸的,辣的,一发都滚出来。郑屠挣不起来,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,口里只叫:“打得好!”
王察看听了,教翻开他房门看时,只要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内里。王察看就带了房东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,州南走到州北,缉捕不见。王察看又捉了两家邻舍并房东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:“鲁提辖惧罪在逃,不知去处,只拿得房东人并邻舍在此。”
史进道:“值甚么,要哥哥还。”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。
鲁达道:“再要十斤寸金软骨,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,不要见些肉在上面。”郑屠笑道:“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!”
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。到房里,晚餐也不吃,愤怒忿地睡了。仆人家又不敢问他。
且说郑屠开着间门面,两副肉案,吊挂着三五片猪肉。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,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。鲁达走到门前,叫声“郑屠。”郑屠看时,见是鲁提辖,仓猝出柜身来唱喏,道:“提辖恕罪。”便叫帮手掇条凳子来。“提辖请坐。”
这郑屠整整自切了半个时候,用荷叶包了,道:“提辖,教人送去?”
当时王察看领了公文,将带二十来个做公的人迳到鲁提辖下处。只见房东人道:“却才带了些包裹,提了短棒,出去了。小人只道奉着差使,又不敢问他。”
两个三回五次劝得他住。鲁达又道:“老儿,你来。洒家与你些川资,明日便回东京去,如何?”
鲁提辖看了,见少,便道:“也是个不利落的人!”
且说鲁达深思,恐怕店小二赶去反对他,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个时候,约莫金公去得远了,方才起家,迳到状元桥来。
那店小二那边敢过来,连那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。
三小我出了潘家酒坊,到街上分离。史进,李忠,各自投客店去了。
郑屠道:“使得,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。”
仆人家连声应道:“提辖只顾自去,但吃无妨,只怕提辖不来赊。”
鲁达道:“送甚么!且住!再要十斤都是肥的,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,也要切做臊子。”
鲁提辖回到下处,吃紧卷了些衣服川资,金饰银两;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;提了一条齐眉短棒,奔出南门,一道烟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