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雄入得门,便叫:“大嫂,快来与这叔叔相见。”只见布内里应道:“大哥,你有甚叔叔?”杨雄道:“你且休问,先出来相见。”布帘起处,走出阿谁妇人来。本来那妇人是七月七日生的,是以,小字唤做巧云。先嫁了一个吏员,是蓟州人,唤做王押司。两年前身故了,方晚嫁得杨雄。石秀见那妇人出来,仓猝向前见礼,道:“嫂嫂,请坐。”石秀便拜。那妇人道:“奴家年青,如何敢回礼!”杨雄道:“这个是我本日新认义的兄弟。你是嫂嫂,可受半礼。”当下石秀推金山,倒玉柱,拜了四拜。那妇人还了两礼,请入来内里坐地,清算一间空房,教叔叔安息。
杨雄便道:“石家三郎,你休见外。想你其间必无亲眷,我本日就结义你做个弟兄,如何?”石秀见说,大喜,便说道:“不敢动问节级贵庚?”杨雄道:“我本年二十九岁。”石秀道:“小弟本年二十八岁;就请节级上坐,受小弟拜为哥哥。”石秀拜了四拜。杨雄大喜,便叫酒保安排饮馔酒果来,“我和兄弟本日个尽醉方休。”正喝酒之间,只见杨雄的丈人潘公,带领了五七小我,直寻到旅店里来。杨雄见了,起家道:“泰山来做甚么?”潘公道:“我听得你和人打,特地寻将来。”杨雄道:“多谢这个兄弟救护了我,打得张保那厮见影也惊骇。我现在就认义了石家兄弟做我兄弟。”潘公道:“好,好。且叫这几个弟兄喝碗酒了去。”杨雄便叫酒保讨酒来。每人三碗喝了去。便叫潘公中间坐了,杨雄对席上首,石秀下首。三人坐下,酒保自来斟酒。潘公见了石秀这等豪杰长大,心中甚喜,便说道:“我半子得你做个兄弟相帮,也不枉了!公门中出入,谁敢欺负他!叔叔原曾做甚买卖门路?”石秀道:“先父原是操刀屠户。”潘公道:“叔叔曾免得宰牲口的活动么?”石秀笑道:“自小吃屠家饭,如何不免得宰杀牲口。”潘公道:“老夫原是屠户出身,只因大哥做不得了;只要这个半子,他又自一身入官府调派,是以撇下这行衣饭。”三人酒至半酣,计算酒钱。石秀将这担柴也都准折了。三人取路返来。
不觉工夫敏捷,又早过了两个月不足,时价秋残冬到。石秀里里外外身上都换了新衣穿戴。石秀一日夙起五更,出外县买猪,三日方回家来,只见店门不开;到家里看时,肉店砧头也都收过了。刀仗家伙亦藏过了。石秀是个邃密的人,看在肚里,便免得了,自心忖道:“常言‘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。’哥哥自出外去当官,不管家事,必是嫂嫂见我做了这衣裳,必然背我有话说。又见我两日不回,必定有人搬口弄舌。想是狐疑,不做买卖。我休等他言语出来,我自先辞了回籍去休。自古道:”那得长远心的人?‘“石秀已把猪赶在圈里,去房中换了手,清算了包裹,行李,细细写了一本清帐,从前面入来。
张保不该,便叫世人向前一哄,先把花红缎子都抢了去。杨雄叫道:“这厮们无礼!”待向前打那抢物事的人,却被张保劈胸带住,背后又是两个来拖住了手。那几个都动起手来,小牢子们各自躲避了。杨雄,被张保并两个军汉逼住了,发挥不得,只得忍气,解拆不开。正闹中间,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,瞥见世人逼住杨雄转动不得。那大汉看了,路见不平,便放下了担,分开世人,前来劝道:“你们因甚打这节级?”那张保睁起眼来,喝道:“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,敢来多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