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水墨微微一笑,低头品酒。
问月居是天安城中最驰名的酒楼。酒楼大,四层飞檐都丽堂皇。牌匾大,黑漆金粉美轮美奂。但是门口迎人的店小二脾气更大。
“几位客长——本店半年后的包间都已经预订满了,恕不欢迎散客!”店小二穿着整齐,语音平和,眼神中却对这三位往里直闯的莽撞鬼浮过一丝轻视。
很久,耳畔传来一阵短促而明快的音乐。
周遭世人更是连喝采都健忘了,直直望着这一双男女回不过神。
那男人却摇点头道:“这永安河上又有几人没得苦衷?不怕各位笑话,刚才那是我娘子。”
“哼!此等肮脏处所,哪来的甚么风景!”船家轻哼一声,手中长篙一抖,船身一晃,秦水墨手中酒杯溅出几滴酒来,落在袖口之上。
此乐似稀有名弹奏者,远远听去,有箜篌、排箫和铃声。分歧于中原之乐,共有七声,给人热烈昂扬之感,铿锵镗镗之声,虽从远处传来,却像响在人的耳畔。
秦水墨瞧那船家男人一张黑脸黑中透红,想是饮了些酒又表情不畅,便拉了拉小武的衣角。
“本来你有苦衷啊!”阿言问道。
船家男人叹一声道:“路上便饿死了老父亲,我和娘子千辛万苦来到都城,谁知两个娃子却得了鼓胀症,只得借了银子,却终是有救返来。也罢,也算他们的福分,这世道死了比活着好!”
那音乐节拍清楚,明丽动听令沉闷的氛围略微一缓。
那船家不过三十岁许的男人,带着半旧的斗笠,长臂一舒便将划子悄悄巧巧地滑进了永安河去。
小武忙答:“掌柜是着小武暗里办的,由本地延生观将银子换了米施粥。”
“掌柜平素是个花天酒地的,另有这份心。”秦水墨手中攥着酒杯把玩。
阿言镇静地直点头,小武还是不昂首低低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我们更加付钱还不可吗?”秦水墨心下忿忿,本日这是诸事不宜啊,吃个饭也这么难吗?
“丫头!真的是你!”那白衣男人眼中光彩闪动,溢满了不成思议,下一刻他便仰天大笑道:“我唱了几个月的《钗头凤》终究唱回我的丫头了!哈哈——”
三人冲那船家眼神望去,只见岸上柳荫中琉璃花灯下,一袭粉色身影一闪便进了楼去。
“若嫌我鲁莽,客长固然换船便是!”那船家硬邦邦回了一句,部下撑的缓慢。
“给世子存候!”小武却唰地一下拜倒下去!
阿言刚稳住了身子,忙拿出帕子来给秦水墨擦拭,一边抱怨道:“船家!细心些!怎地这般鲁莽!”
小武一闪身便护在了秦水墨和阿言身前。
两岸十里烟花,醉红深处。岸边不时有穿着光鲜的客人在龟奴的欢迎下迎来送往。艘艘彩船如月影穿花,柳荫深处的歌姬轻唱更是撩动了民气底的涣散。一弯小舟摇着粼粼碧光,倒是非常的舒畅。阿言与小武虽也曾出门走动,就算到得这里,也是远远一窥,哪曾见得这等旖旎风景。阿言镇静地四周张望,偶尔看到河边花楼里呈现的美人,便镇静地指指导点:“夫人,您瞧,那半面妆,画的真美!您再看,那金丝步摇,就是王府也没这么时髦的格式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