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天子开口问她：“你为何一向坦白此事？一个尚食的职位罢了，就值得你如此迷恋？朕向你承诺过多次，你若想出宫养老，朕自会赐你厚禄大宅，让你安度暮年。”
“你是如何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，不会介怀的。”那女子柔声安抚，但又忍不住感喟，“但众口铄金，我也深受其害，不知这回爹爹会如何想……”
床边鹤膝桌上置有粥与水，蒖蒖取水饮下，歇了歇，又把粥喝了，感受比昨夜好了一点，伸手摸摸脸和额头，热仿佛也退了很多。
皇太子大敛后，很快有台谏官员要求彻查太子饮膳题目，并将锋芒指向裴尚食，说她此前提拔吴蒖蒖，当日又渎职，未禁止吴蒖蒖向太子进松江鲈鱼鲙，应当交予御史台，依法严惩。
沈瀚非常感激，再三拜谢夫人，遂奉告沈柔冉此事，要女儿前去裴尚食寓所聘请她入沈宅。
那男人仿佛也踟躇了，斯须才道：“令尊位高权重，是会顾及这些。何况我名声又不好……”
驾犊车的内侍带着蒖蒖来到一座山前，沿山路而上，最后把她从车中扶出，让她倚靠在近山颠处的一处小院门前，随即单独拜别。蒖蒖兀自昏睡着，拂晓时，有人开门发明蒖蒖，入内禀报后有一男人出来检察，然后叮咛侍女把蒖蒖扶入房中，让她躺下安眠。
将至中午，蒖蒖垂垂醒转，房中无别人，门窗是阖上的，色如乌木，地上青石为砖，室内陈列素雅，家具呈原木色，形制简练，但工艺精美，几案上的香炉焚着檀香，外间有梵呗声模糊传来。
因而沈柔冉而后常常借端来天竺看经院，与殷琦参议笔墨。两人常并肩习字，相互点评，视对方为知音，自但是然地，相互都心生情素，但愿此发展相守，只是国朝常例，在朝为官的士大夫凡是只与同僚通婚，何况殷琦的疾病世人皆知，沈柔冉很担忧父亲没法接管，所乃至今仍只能暗中与殷琦来往。
沈柔冉亦喜笔墨，出言点评，能直指重点，殷琦不免对她刮目相待，寂然起敬。开初两人只觉面善，叙谈以后才想起，本来当年端五排当，他们在大内后苑舟中曾有一面之缘，一起听过吴蒖蒖说银字儿。殷琦笑说这一次同舟大抵是宿世修来的缘分，沈柔冉便戏称他“道兄”，殷琦承诺，亦打趣着唤她“师妹”。
这女子的声音蒖蒖也似曾了解，但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，又听二人互称“道兄”、“师妹”，似修道之人，更感迷惑。
“罢了。”天子叹道，“她毕竟是从我幼年时起就服侍我饮食的人……何况，实在我并非全无知觉，几年前就感遭到她辨味不准，以是……”
“怅望浮生急景，苦楚宝瑟余音。楚客多情偏怨别，碧山远水登临。目送连天衰草，夜阑几处疏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