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仙当即跪下,轻声请罪,旋即又抬开端来,诚心劝赵皑道:“凤仙知罪,但这话句句出自肺腑,也是大师都明白,但不会与大王说的事理。凤仙冒死说出,惟望大王三思,衡量利弊,保全大局,勿擅离京师。”
林泓道:“道生一,平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归于此处,如重拾其‘一’,化繁为简,涤除邪念,秉承初心,不为外物所拘束。”
进至园中,只见一池如镜,水色缥碧,岸边花不甚多,倒是幽篁成林,日光穿竹,光影掠过层峦叠嶂的湖山石,汇合于轩户之间。园中颇清幽,偶有清风梳过,间或好鸟相鸣,嘤嘤成韵。
赵皑非常惊奇:“蒖蒖离京?去哪了?”
“大王!”凤仙敏捷起家跟上,在他身后唤道,“你是又想寻个借口去慈福宫求太后许你出京么?”
赵皑沉默不语。凤仙窥测着他神采,缓缓站起来,去握他手腕,想牵引他归去,柔声道:“大王,奴传闻,本日稍晚些时候官家会去教场骑射习武,大王无妨现在就去换戎装,在官家到来之前先去教场……”
“是。”凤仙一面安设茶炉铫子一面浅笑道,“宣义郎从武夷山带了些茗茶献给官家,官家感觉好,便分了几份给诸皇子。这是蒖蒖离京前亲身送来的,还细细教了奴如何把握烹煮火候。”
“他将我当作纨绔后辈又如何?”赵皑一哂,“我又非太子,不必承担安邦定国的重担。宗室的职责就是做个繁华闲人,这是国朝家法规定的,我为何不能适应情意行事?”
不管饮食果子及螃蟹,林泓都未动箸,只是含笑让蒖蒖咀嚼。蒖蒖才想起林泓性好洁,必然不会进酒坊饮食,此次美满是为伴随本身才出去,顿时觉出一丝暖意,但又不美意义单独进食,在林泓疏导下才端坐着引箸搛了些小点心,尽力以淑女的姿势送入口中谨慎咀嚼,唯恐被他瞥见任何不雅吃相。故此,那吃起来非常费事的螃蟹是不敢动了。
那句“在问樵驿相处过数月”如刀锋普通在赵皑心头掠过。此前他在锦胭廊瞥见蒖蒖与林泓同业,猜到二人曾擅自前去槐花林,但是当时觉得他们毕竟是初度相见,蒖蒖虽活泼,但大事不胡涂,不会等闲受男人勾引,以是虽颇不快,但也未多想。现在得知他们竟然有师徒干系,曾在问樵驿日夜相对,那槐花林之行只怕就不会是简朴的话旧了。
越想越恼火,更不敢猜他们在宫外会如何相处,终究忍不住拍案而起,就要往大门外去。
林泓姑苏的园子名为“拾一”,位于城南沧浪亭之侧。蒖蒖一行达到时正巧见阿澈开门出来。阿澈见了蒖蒖也是大喜,上前好一阵酬酢,问了半晌蒖蒖近况才一拍头:“哎呀,我如何胡涂了,你必定是来找公子的呀……快出去快出去!”
林泓随即拾起一只江蟹,又取一双干净的尖头银箸,驾轻就熟地揭开蟹盖,以银箸刺、挑、拨、搛,不久后即拆出除了螯足的整只蟹肉,盛于盘中。这一串行动流利如行云流水,他神情也始终澹泊自如,最后安闲不迫地将蟹肉推至蒖蒖面前。
“凤仙,你知不晓得你在说甚么?”赵皑非常震惊,迎上那殷殷锁定他的目光,声音低了两分,“这话若传出去,罪同谋逆。”
凤仙随即把蒖蒖与林泓的渊源陈述了一遍,又道:“他们师徒固然只在问樵驿相处过数月,但论知己之情,一定逊于朝夕相对十数年的同窗老友。人都说宣义郎脾气淡泊,可才子疏狂也是不免的。官家或以为,他圣旨都敢不接,大抵也只要蒖蒖的话能听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