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见贞秀疼完了还是那幅皮痒肉不痒的赖皮样儿,干脆又打了一回,才松了贞秀胳膊道:“我打你不为你暴虐,只为你笨拙。你总觉得大姐姐长的标致抢了你风头,叫你不能被男人瞧上,把点歪心机全用在自家姊妹身上。你可知,内里长的比你标致的女子多的是,你是否遇见一个都关键一个,如果如此,天下之大,你可害得完?”
贞书一贯未曾照过镜子,这回灯下铜镜里看本身,竟望到一个浓眉大眼,鼻子尖俏俏的美人儿,犹不能自傲,半信半疑望着沈氏道:“你这镜子倒照的我都雅。”
贞书籍觉得这是沈氏后日要穿的衣服,那期她竟要送给本身,忙摆手道:“我前番闯了大祸,祖母后日必不要我面客,怕要孤负四叔母美意。”
贞书见她面上愁苦,也不便深问,只拈了那小盅轻啜着甜酒,略动了几口小菜。
沈氏皱眉点头道:“他早返来了,只是外间繁忙,是以歇在内里罢了。”
沈氏收了铜镜道:“都城的水色养人皮肤,京中女子才会皮面白嫩,你在京中这些日子,早津润的皮白肤嫩,再不是初来时那黑皮模样了。我虽旁的本领没有,搭配衣服却还是非常有目光,你先将衣服收好,后日穿了,我包管你定是个艳压群芳的娇美人儿。”
待到铺盖清算已毕,沈氏自外间采购了油纸出去,四壁撕的洁净的土坯墙上,皆用油纸糊的洁净整齐,便要往各屋子里进家具。因这家具皆是大件狼伉之物,沈氏特地抽了半日工夫,叫内院女子们皆清算了一应贴身物件,叫管家亲身带了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仆人并小厮们,开库房抬家具。
说着两人一前一掉队了耳房,贞书一进门便关上屋门下了鞘。贞秀见这屋子里四壁空空,墙上都还是土坯,连个坐处也无,皱了眉回身欲要出去,转头便迎到贞书一拳打在鼻梁上。她吃了这一拳,顿觉满身的血都涌到了鼻子里,又酸又痛,连眼睛都睁不开,更别想瞧见贞书在那边。
贞书道:“既是如此,那你们就随我来。”
沈氏半晌不言,忽而轻声唤了外间的半兰道:“你把前日我筹办的那套衣服拿来。”
幸亏气候争气,连续几日皆是艳阳高照,贞书与一众婆子穿行在一院又一院,盛在大箩中仿如白云般堆起的棉花中间,五彩斑斓的帏幕中间,满鼻子满喉咙皆是东风送来的棉花。
沈氏道:“你如许的女子,原不该拘在闺阁,那便是要了你的命。”
“三姐姐你又何必如此卖力,就算你现在抢着去倒夜香,老祖宗厌你就是厌你,再不会多看你一眼的。”贞秀本日穿了件凤尾裙,许是贞玉送给她的,腰身紧了些,勒出深深一道沟痕来。
贞书目送沈氏走了,才回身俏然一笑道:“诸位妈妈们,我们干的都是些苦活累活儿,如有衣料贵重,金饰金贵的所划破拉破的,就趁早脱了存放到管家那边,我们府里有的是作粗活的衣服,莫要为了一点碎钱再弄坏了衣服。”
她指了指边上耳房笑道:“我们到那边好好说去。”
贞秀自幼吃过贞书的打不知多少回,挨她的训也不知多少回,只冷冷听着,内心也晓得贞书不敢狠拿她如何,只要捱过期辰,捱过贞书的肝火,贞书天然还要放她归去。是以也不作挣扎,只仰躺在地上,任凭贞书在旁踢墙捶地,只是冷冷的望着她。
这积年的屋子里仿佛有扫不完的旧灰尘,本日洒水扫过,明日再出去,青砖地上又是一层厚厚的陈土。虽则过年时才新上过漆,但漆痕累累现出昔日班驳,每一层纹路上皆是光阴陈迹,明示着宋府这些年的式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