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且慢题李靖回寓,再说秦叔宝押着礼品,进越公府中来。本来天下藩镇官将,调派赍礼官吏,俱各派在各幕僚处收礼品。那些收礼的官,有很多难为人处:凡赍礼官员,除表章外,各具花名抄本,将彼处土产礼品相送。略不快意,这些收礼官刻薄起来,受很多的波累。那山东一起礼品,却派在李玄邃记室厅交收。是时秦琼到来,玄邃瞥见,仓猝贬价驱逐,喜出不测。叔宝呈上表章礼节,玄邃一览,叫人尽书。私礼尽璧,遂留叔宝到后轩取酒接待,细谈别后踪迹。叔宝把遇见王伯当同来的事,说了一遍。“但恐兄长事冗,不能出去一会。”并说:“遇见李靖,姿貌不凡,丰神卓荦。刚才府门外倾慕,如同夙契。小弟出去,就要到他寓所一叙。回书回批,乞兄作速打发。”玄邃见说,命青衣斟酒,本身却在案旁挥写回书回批,瞬息而就,付与叔宝。分离时,玄邃嘱托请安伯当,不得一面为恨。
今再说张美人,得了官吏答复明白,进内自思道:“我张出尘在府中,阅人多矣,未有如此子之少年漂亮者,真人杰也。他日功名,断不在越公之下。刚才听他言语,已知他未有家室。想我在此奉侍,终非结局;若舍此人,而欲留意再访,天下更无其人。若此人不是我张出尘为配,恐彼毕生亦难定偶。趁此彻夜,非我该班,又兼府中演戏开宴之时,我擅自到他寓所一会。岂不是好?”主张已定,把室中箱笼封闭,开一细帐。又写一个禀帖,押在案上。又恐街上巡兵劝止,转到内院去,把兵符窃了。改装做后堂官儿,提着一个灯笼,便大模大样,走出府门。未有里许,见三四个巡兵问道:“爷是往里去的?”张氏道:“我是越府太老爷,有紧急公干,差往兵马司去的。你们问我则甚?”那巡兵道:“小的问一声儿何碍?”说罢,大师鸣锣击梆的去了。
倏忽数日,又是新年,接连灯节附近。叔宝与伯当商讨道:“来日向晚,就是正月十四,进长安还要清算表章礼品,十五日绝早进礼。”伯当道:“也只是明日早行就罢了。”叔宝凌晨叮咛健步,清算鞍马进城。柴嗣昌晓得他有公事,不好禁止;只是太原的回书不到,心内迟疑,暗想:“叔宝进长安,赍过了寿礼,独自归去了,决不肯重到寺中来;倘岳父有回书来请,此人去了,我前书岂不谬报?今我陪他进长安去看看灯,也就完了他的公事,邀回寺来,好候我的岳父的回书。”嗣昌对叔宝道:“小生也要回长安看灯,陪恩公一行何如?”叔宝因搭班有些不铛铛,也要借他势头进长安去,连声道好。嗣昌便叮咛部下清算鞍马,着众将督工修寺。命随身二人,带了包匣,多带些银钱,伴随秦爷进京送礼。饭后起家,共是五俦漂亮、七骑马、两名背包健步,从者二十二人,离永福寺进长安。叔宝等从到寺至今,才过半月,路上风景,又已一变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