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厢柴嗣昌去见刘刺史,刺史因是座主之子,就留茶留饭。倒是刘刺史先提及本身在齐州一廉如水,只吃得一口水。起解银两,并未曾要他加耗,词讼多是赶散,并不罚赎。不料被盗贼劫去邻州协济银三千两,反要我州里赔。别无设处,连日追比捕人,并无动静,好生烦恼。柴嗣昌就顺势说去道:“恰是捕人中有个秦琼,前奉差来长安,曾与八拜为交,昨来拜他母亲寿,闻他以此无辜受累,特来为他求一便利。”刘刺史道:“仁兄不知,这秦琼他埋头接管盗贼常例,养盗分赃,故此得夤充旗牌,交结远方;众捕盗攻他;小弟又访得确切,故此责令他追捕。纵是追不着贼,他也赔得起赃。若依仁兄宽了他,贼毕竟拿不着,这项三千银子,必然小弟要赔了。明日小弟正待做文书,解他到东都总理宇文司空处去,本日兄叮咛小弟,止可宽他几限,使他得盗得赃罢了。”嗣昌道:“我想东都只要银子去,人不解去,具文去也罢。”刘刺史道:“恰是这银子可贵。小弟是赔不起,就要在本州属县搜括,凡可搜括得的,都是县官肉己钱,阿谁肯拿出来?故此不得不比这干捕人。”柴嗣昌看这刘刺史的意义,是要叔宝世人身上出这项银子的了,因笑一笑道:“这等不若待众捕人补偿之一半,刊出了此事罢。”刘刺史道:“这如何刊出得?即少一两,还是一宗未完,关着我考成的。”柴嗣昌道:“这等,待各捕盗赔了,完了这考成罢。”刘刺史道:“论这干人,多赔也不难,且惯得贼人常例,就赔也应当。只是这干人,都是东都讨解的,莫说解去是十死平生,只盘费也要多少。现在兄出题,自要他赔赃,外再送兄五百两,这个作小弟薄敬,小弟明日就不比较,听他纳银了。小弟还给一个执照与他,拿着贼时,一一追来给还。”柴嗣昌又含笑起家道:“只恐这些贫民,还不能全赔。”刘刺史道:“这皇银断不成少,只要秦琼出一张认状,分拨到世人身上,小弟自会追足。就是仁兄的谢礼,切不成听他诉说贫苦,便缺少了。”柴嗣昌道:“只要赔得赃完,小弟的心领了罢。”起家告别,刘刺史直送出府门。恰是:
关中之役,五内铭德,每恨图报无由。接小婿书,不堪欣快。谨具白金三千两,为将军寿。萍水有期,还劈面谢。
困鳞脱网游偏疾,病鸟惊弦身更轻。
去后,柴嗣昌在齐州结了赔赃的局,一齐起家。贾润甫处都有厚赠。柴嗣昌自往汾阳。尉迟兄弟、史大奈他三个倒是官身,不敢非常担搁,与张公谨、白显道也只得同走幽州去了。止剩李玄邃、王伯当、单雄信、金国俊、童佩之五位豪杰在路。
大业六年玄月二十三日行限日投右仰领军校尉秦琼准此
满地霜华映月明,喔咿远近遍鸡声。
正谈时,听得外边喝道:“是刘刺史来拜了。”世人都躲避,独嗣昌相见,送了三两折程,三两折席。吃茶时,刘刺史道:“所事我已着人放风去,先完了仁兄谢仪,然后小弟才立限收他银子,免他解给照与他。这分上若不是兄,断断不听。这五十余人解向东京,都是一个死,莫想得返来。”柴嗣昌道:“小弟领仁兄情便了。”刘刺史道:“兄不是如许说,务要他够数,不然是小弟谎兄了;且敝地寒苦,若舍了这桩分上,再没大分上,兄不成放松。”说罢,道别上轿去了。
次日早,秦叔宝知刘刺史处,只要赔赃,料不要他,他就挺身去谢来总管辞他。来总管道:“我当日一时不能执持,令你受了很多欺侮,现在你且去。罗老将军、李玄邃分上,回时我还实在看你,你也是不久人下的人。”叔宝叩辞了出来,复大设席,请北来朋友,也是贾润甫、樊建威、唐万仞、连巨真陪。这三人感激柴嗣昌不尽。不知若不为秦叔宝,柴嗣昌如何肯出这部酣力?叔宝又浼李玄邃作三封书:一封托柴嗣昌回唐公;一封付尉迟南,答罗行台,有礼与他女人姑夫;又有书与罗家表弟。一班意气朋友这一日传杯弄盏,话旧交心,更比平时畅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