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公吃酒李公醉,楚国亡猿林木灾。
尝看天下忠臣义士身上,常常到摆脱不来处,所与他一条前程,绝处逢生。忠臣义士,虽不考虑,靠着天图个幸运胜利,也可知天心福善,君子落得为君子。叔宝一时意气,那边图有李玄邃、柴嗣昌两个为他周旋?不期天早周旋,埋伏这两路救应。当日饮够了半夜,单雄信一干回到贾润甫家歇宿;徐洪客到颜家店里,候叔宝的回札;樊建威等三人,各自回家。
相逢一笑间,不料还成别。回顾盼枫林,尽洒离人血。
樊建威道:“我一人也拿不去,你且收着,待我叫了唐万仞世人来,也见你一团豪气。”叔宝收了,就留他数人在家中吃酒。正吃时,只见尤俊达与程咬金来辞。先时程咬金在路邀截柴嗣昌与杀败金、童两个,厥后虽系俱是相与,心中有些不安,到认了杀官劫夺时,明显供出个盗贼来了。咬金也便过了,尤俊达甚觉乏趣,勉强捱到拜寿,就要起家。程咬金道:“毕竟看得叔宝下落方去,不然岂有独累他之理。”及至柴、李两人答复,晓得叔宝可保无事,尤俊达又恐前日晚间言语之际,泄漏风息,被人访拿,故此要先回;贾润甫亦要脱干系,懈懈相留,故此两人特来拜谢告别。叔宝又留了,同坐作饯。
钦差齐州总管府来为公事事,仰本职督领本州马队五百名,并花名文册,前至钦差河道大总管麻处告投,不准迟延肇事。所至津关,不得反对,须至批者。
杯移飞落月,酒溢泛初霞。谈剧不知夜,深林噪晓鸦。
吃到天明,还没有散。外边人马喧阗,是这五百人来参谒。叔宝换了戎服在厅上,叮咛止叫队什长进见。恰是十个队长五十个什长,斑斑斓斓的摆了一天井,都叩了头。叔宝道:“来爷叮咛,只在明日起行,你们已领行粮,可作速筹办行李,明日巳时在西门服侍。”世人应了一声散去。单雄信对叔宝道:“前日说的求荣不在朱门下,若如此也无妨。”叔宝道:“遇了李、柴二仁兄,可谓因祸得福。”李玄邃道:“大丈夫奇迹正不成量。”世人都到寓所取礼来贺。叔宝也都送有赆礼,相互俱不肯收。伯当道:“叔宝连日忙,我们不要在此厮混,也等他去清算清算行李,也与老嫂讲两句话儿。明日叔宝兄出西门,打从我寓所过,明日在彼相送罢。”世人一笑而散。
汤网开三面,冥鸿不成求。弋人何所慕,目断碧云头。
出得西门,到吊桥边,两下都是从行军士排围。那市绝顶有座迎恩寺,叔宝下了马,进到寺里。恐有不到的,取花名册一一点了。又捐己资:队长每人三钱,什长二钱,散兵一钱;犒赏也费五六十两银子。内里选二十名精干的做仆人,随身跟用,另有赏。事完,先是他同袍旗牌都来饯送,递了三杯酒道别了。次后是单雄信一干,也递了三杯酒。叔宝道:“承诸公远来,该候诸公启行才去为是;只奈因玄邃兄提掇得这一差事,刻日逼近,不能担延。”又对柴嗣昌道:“柴大哥,刘刺史处再周旋,莫因弟去还赔累樊建威兄弟。”柴嗣昌道:“小弟还要为他取执照,不必兄长操心。”对着尉迟兄弟说:“家姑丈处烦为请安,公事所羁,不得躬谢。”对伯当及世人道:“可贵众兄弟聚在一处,恰好盘桓,又料有此别。”对贾润甫、樊建威道:“家中老母,凡百周旋。”与世人道别上了马,三个大铳起行。
李玄邃道:“来总管一面整点人马,约莫三日内,要兄启行了。”叔宝看了也不介怀,只要樊建威失惊道:“恭喜仁兄,奉差即要荣行,离开这苦门了,只是我们怎赔得这三千两银子,还要出五百两分上钱送柴兄?”单雄信道:“樊建威也晓得了。”樊建威道:“小弟衙门中多有相知,柴兄讲时,就有人出来通信了。后边刘爷,又差个吏来明说,甚是心焦,故此特来与叔宝兄计议。”王伯当道:“建威莫慌,柴大哥不唯不要你们分上钱,这三千两银子,还是他出。”樊建威道:“果有此事?”秦叔宝道:“有此事没有此理,我也不要柴兄出,也不要樊建威世人出,尽着产业赔官罢,不敷我另有处借。”柴嗣昌道:“这宗银子,原也是足下的。”柴嗣昌便取出唐公书,世人将两个挂箱,一个拜匣,一个皮箱,拿将过来。柴嗣昌道:“这是岳父手札,送到小弟处,兄已回久。厥后小弟值事,要面送未曾来得,蹉跎至今。”叔宝启书,倒是一个“侍生李渊顿首拜”名帖,又是一个副启上写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