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妇女去未几时,拥着南阳公主到店来;但见一个云裳羽衣,未满三旬的才子,窦公主同花夫人忙出来访问了,逊礼坐定。窦公主道:“刚才老尼说,姐姐要往长安探亲,未知何人?”南阳公主道:“唐光禄大夫刘文静系妾亡夫嫡亲,今为唐家建国功臣,意欲往长安凭借他,以毕余生。不想闻得刘公与裴监不睦,诬以他事,竟遭惨戮,国度殄灭,亲戚凋亡,故使狂夫得以侵辱。”说罢,泪下数行。窦公主意了这般风景,不堪怜恤道:“既是姐姐欲皈依三宝,此地非止足之所,愚妹倒有个地点,未知尊意可否?”南阳公主道:“敢求公主指引。”窦公主道:“雷夏有个女贞庵,现有炀帝十六院中秦、狄、夏、李四位夫人,在内守志焚修;若姐姐肯去,谅必志同道合。”南阳公主道:“若得公主提携,妾当朝夕顶礼慈悲,以祝公主景福。”窦公主道:“我们也要到雷夏,若尊意已允,快去清算,便同起家。”南阳公主大喜,即起家去草草清算伏贴,谢了众尼,又到店中。窦公主把十两银子赏了老尼,又叫部下雇了一乘骡轿与南阳公主坐了,一同起行。潘美与金铃往柜上去会钞,只见柜内站着一个方面大耳一部虬髯的人笑道:“钞且慢会,敢问方才上车的,可就是夏王窦建德之女么?”潘美答道:“恰是。”又问道:“阿谁小王爷又是谁?”金铃道:“就是幽州罗燕郡王之子讳成,现在皇爷赐婚与他的。”那汉又问道:“当初夏王的臣子孙安祖,未知现在可在否?”金铃答道:“现从我们王爷,在山中修行。”那汉点头说道:“可惜单员外的家眷,现在不知如何下落?”潘美道:“单将军的女儿,前日皇爷已与我家窦公主同日赐婚,配与秦叔宝之子小将军,皇爷赐他扶柩殡葬父亲,本日要回潞州去了。”那汉见说,鼓掌大笑道:“欢愉欢愉,这才是个明主。”潘美忙要称还饭钱,催他计帐,那汉道:“夏王与孙安祖,俱系我们昔大哥友,今足下们偶尔赐顾一饭,何足介怀。”潘美取银子称与他,那汉坚执不肯收,推住道:“不要吝啬,请收了;但不满足下说的那单员外的棺木,本日要回潞州,此言可真否?”金铃道:“如何不真,迟早也要解缆了。”那汉道:“好,请便罢!”潘美问他姓名,那汉不肯说,拱拱手反踱出来了。潘、金二人,只得收了银子,跨上马望前赶去。
如雪刚肠希觏,一击疾诛双丑。矢心誓日存亡安,若辈真奇友。
好笑之乎者也人,虚邀声气张其说。
处所官员晓得秦叔宝名位俱尊,其子怀玉现任千牛之职,目下又建奇功,多要想来吊候。贾润甫在庄前择一块丰富之地,定了主穴。关大刀对贾润甫道:“贾大哥,我们这场功皆仗单二哥的阴灵,得以万全,为甚么呢?弟前夕与赵兄弟两个,乘王世充、邴元真酒醉熟睡时,潜踪入幕,盗了两人的首级。众兄弟齐上马出来,轰动了帐房内,只道是劫营的,齐起家来追逐。时天尚昏黑,众弟兄因记不前程径,只见黑暗中模糊一人骑着马带路,众弟兄认是我,又不好大声相问,只得跟着他走了三四里,天将发白,那前头骑马的倏然不见了,岂不是单二哥阴灵护佑我们?现在把这些服饰银钱,分做两堆,一堆赠与姑爷为殡葬之资;一堆散与二贤庄摆布邻居小民,念他们昔日看管房屋,今又远来迎柩营葬,少酬其劳。”贾润甫与众豪杰齐声道:“关大哥说得是。”秦怀玉道:“岂有此理,这些东西,诸君取之,自该诸君剖之,我则不敢当,何况敝邻。”正在谦让时,只见潞州官府抬了猪羊到灵前来记念,秦怀玉同贾润甫出来接住,引到灵前去拜过,见院中列举着两堆银钱服饰,问是何故。贾润甫答道:“有几个商贾朋友,是昔年曾与单公厚交,今来迎丧,恰逢王世充逆贼临阵,众友推爱,齐上前用力剿除,贼掳之物,抛弃而去。这些东西,理合众友收领,不料众友仗义不从,反欲赐惠小民。”阿谁郡守笑道:“这也算一班义士了;但是小民无功,岂可收领逆赃,既云好义,何不寄之官库,题请了,替单公建祠立碑,觉得世守,亦是美事。”那衙官见说,心中想道:“我们做了一个官儿,要百姓们一两五钱的书帕,尚费很多唇舌,今这主大财,那班人反不肯收,不知是何肺肠?”官儿们挨了一回,见秦怀玉不言语,只得别畴昔了。众豪杰便招处所上这些看的贫民,近前来讲道:“这一堆东西,是秦姑爷赐你们的,以当报酬之意。你们领去从公分惠,不准是以些微之物,争竞起来,到官府惩罚。自今今后,你们待秦姑爷如待单员外普通便了。”众邻里齐跪下去,喝彩拜谢,领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