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恶公然淫是首,从教手足自相残。
家鸡野鸟各离巢,丑态何必次第敲。
调寄《鹧鸪天》
时价唐帝身子不爽,在丹霄宫中静养,相戒诸嫔妃,非宣召不得出去,是以那些环珮袅娜之人,皆在宫中静守。唯有那张、尹二夫人,年纪却在三旬以外,谑浪意味,愈老愈佳。平素虽与建成、元吉,眉来眼去,情义来往,恨无处能够相承款曲。那日刚好尹夫人差侍儿小莺,去请杨美人蹴球耍子,只见建成、元吉两个,小宫监跟了走来。小莺见了,笑逐颜开问道:“二位王爷在那边来?”建成、元吉认得小莺是尹夫人的丫环,便道:“我两个特来寻你们二位夫人说句话儿,你到那边去?”小莺笑着点头道:“不是二位王爷是丹霄宫中出来,现在归去欢愉,为甚么寻我们夫人起来;如果有端庄要会,何不在前日昨日,今却说如许话来骗我?”建成闻声,欢乐不堪道:“为甚么该在前日昨日来?”小莺笑道:“罢了,有人来撞见,又要搭出是非来,请各便罢,我要去干端庄了。”就要走动,当不起建成是个酒色之徒,见那小鬟说话聪明,一把扯到侧首一个花槛内,叫小监门首站着,固执小莺双手道:“小妮子,你从实说与我们听了,我把东西来送你。”小莺笑道:“东西我不敢领,既承二位王爷下问,待我对你说了罢。前日初十,是张夫人诞日;昨日十三,是我家尹夫人诞日。这两天被众夫人闹得好厌,本日甚是安逸,张夫人又道无聊,约了我家夫人,叫我去请杨夫人来蹴球耍子,故此我说二位王爷,既有话要会二位夫人,何不也在前两日来,大师相聚,岂不是一场胜会?”元吉道:“众夫人拜寿,我们怎好来亲热孝敬。本日无事,恰好来补贺,岂不是两便?”建成道:“说得有理,我们弟兄两个,归去筹办了礼品就来,你与我们说声。”小莺道:“二位王爷当真要来,我也不去请杨夫人了,在宫专候驾临;但恐不准,叫我那边当得起?”建成、元吉道:“岂有此理,你道我虚言么,我们先将一物与你取去,送二夫人收了何如?”小莺道:“若得如此,方好相候。”二位王爷各在身上解下一条八宝十锦合欢丝鸾带,付与小莺收了,又道:“我们当今不能用情赠你,少顷到宫来,断不虚你的美意。”小莺道:“恁说快去了来,竟到后宰门走进,更觉近些。”三人别去。恰是:
词曰:
宇文昭仪瞥见了那张字纸在龙案上,便道:“此诗乃郑卫之音,陛下书此何用?”唐帝道:“妃子何故知其是郑卫?”宇文昭仪道:“陛下岂不看他四句字头上,列着‘家丑难言’四字,明白书陈,为甚不是?”唐帝到底是诚恳好人,便将张、尹二妃出来奉告,乃至叫李纲去问秦王,故此秦王写这几个字来答复,说了一遍。宇文昭仪道:“如许事体,岂可乱谈,必须亲身撞见,方可定案。张、尹二夫人在隋,如此胡乱朝政,他亦能甘忍。这几年,秦王四海纵横,岂无一女胜于此者,何本日俄然驾言污及。况前月陛下差秦王安定洛阳,又差妾等阅选隋宫美人,收府库珍奇,鲜艳数千,秦王从不一顾,至于资财或者有之。陛下可记得:当时妾与张、尹二夫人等,曾请各给田数十顷,与妾父母为业,已蒙陛动手敕赐与,秦王竟与淮安王神通,封还诏敕,不肯给田。以此看来,贤王等皆是惜财轻色之人,安能如陛下钟情娇怯者也。张、尹二夫人,或者犹以此记怀,未能豁然耶!”刘婕妤道:“三十六宫,四十八院,粉黛数千,娇娥盈列,并无三尺之童在内,何必以此吹毛求疵,能不免动太穆皇后泉下之悲乎?”这句话打动了唐帝的隐情,便道:“我也一定就去推问,二妃且莫论他。”正说时,有个内监出去报导:“平阳公主薨。”唐帝叹道:“公主当初亲执金鼓,兴义兵以辅成大业,至有本日;不料反不克享,先我而亡。”说了不觉泪下。宇文、刘二夫人道:“陛下切念公主,尤宜视礼三王;况龙体初安,诸事总系大数,陛下还宜调护。”唐帝点头。二妃正要扶唐帝到丹霄宫去,忽兵部传本出去,说夷寇吐谷浑结连突厥可汗,直犯岷州,请师救济。唐帝想了想,援笔批道:“着驸马兵部总管柴绍,敏捷摒挡凶过后,带领精兵一万前去岷州,会同燕郡刺史罗成,征剿二逆,毋得迟误。”即叫内监传旨出去,回到丹霄宫,保养起居,龙体平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