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殿龙宫碧玉幢,人油滑号作清冷。
大喊一声道:“盗贼不要无礼,我来也!”只这一声,好似牙缝里迸出春雷,舌尖上震起轰隆。只是人见他一人一骑,也不仓猝,就是唐公见了,也不信他济得事来。故此这干假强盗,还沉沦着唐公厮杀,眼界中那有一个捕盗公人在黑珠子上?直待秦叔宝到了疆场上,才有一二人来支架。战乏的人,碰到了一个生力之人,人既猛勇,东西又重,才比武早把两个打落马下。这番众强盗发一声喊,只得丢了李渊,来战叔宝。这叔宝不慌不忙,舞起这两条锏来。
走至殿上,摆布放下胡床,和尚参谒了唐公。着令引领仆人,向方丈相视,四周僧房,俱着暂行移开,然后打发财眷出去,封闭了中门。本身在禅堂坐住,因想:“如果能人,既经波折,不复敢来。恐果是东宫所遣,倘或不肯甘心,未免再至。”故此叮咛仆人,表里巡哨,以防不虞。本身便服带剑,在灯下观书。不知这干人在山林里,抹去粉墨,改换装束,会得齐,傍晚进城,如何能复来?就是宇文述与太子,一计不成,已是乏趣;喜得李渊不知,不成笑话。何况这干人回话,说杀伤他多少仆人,杀得李渊如何狼狈;道把他挖苦这一场,也可消恨,把这事也竟丢开。但唐公是惊弦之鸟,犹自不敢放胆。
如同落叶遭风卷,一似轻冰见日消。
六合偶然,男儿成心,壮怀欲补乾坤缺。鹰鹯何事奋云霄?鸾凤垂翅荆榛里。情脉脉,恨悠悠,发双指。热情肯为艰危止,微躯拼为别人死。横尸何惜咸阳市,解纷岂博人间名?不平聊雪胸中事,愤方休,气方消,心方已!
千年坚毅台基,万岁峥嵘殿宇。庙门摆布,那风调雨顺四天王;佛殿居中,坐畴昔将来三大士。瑰丽朱牖,雕镂成细巧葵榴;赤壁银墙,彩画就浓山淡水。观音堂内,古铜瓶插朵朵弓足;罗汉殿中,白玉盏盛莹莹净水。山猿献果,闻金经尽得超升;野鹿衔花,听法语离开业障。金光万道侵云汉,瑞气千条锁太空。
唐公忙着隔门传语问安否时,答复是因途中闻有能人阻截,不免惊心;厥后因遇能人,叮咛退回有火食处驻札,行急了不免又行震惊,遂致临蓐。喜得身子安然,唐公放了心。捱到天明,唐公进殿参礼如来。仆人都进禅堂,回风叩首问安。方丈率和尚,具红抄本道贺。唐公道:“借居临蓐,肮脏如来清净道场,罪归下官,何喜可贺?”随命仆人取银十两,授予方丈,着多买沉檀速降诸香,各殿燃烧,消弭血光肮脏。又对方丈道:“我本待即行起家,怎奈夫人初临蓐,不耐途路辛苦,欲待借你寺中,再住几时何如?”方丈禀道:“敝寺荒陋,不堪朱紫居止。喜是宽广,若老爷居住,无妨待夫人满月。”唐公道:“只恐取扰不当。”叮咛仆人,不得出外肇事及在寺骚扰。又对方丈道:“我观此寺,固然绚丽,但不免坍颓处多,我意欲行清算。”方丈道:“和尚久有此意,但小修也得令媛,重整不下万两,孔殷不得大施主,就是常蒙来往老爷,写有缘簿,一时和尚不敢去催逼,以此不敢兴工。”唐公道:“我便做你个大施主,也不必你来催我,一到太原,即着人送来。”随即研墨,饱渗霜毫。方丈忙奉上一个大红织金纻丝面的册页。唐公展开,写上一行道:“信官李渊,喜助银一万两,重修永福寺,再塑合殿金身。”这些和尚伸头一张,莫不咬指吐舌,在那边想:“不知是那一个大班木料,阿谁监工,少可有加一二头除。”有的道:“你看现在一厘不出的,偏会开缘簿,整百千写下,那曾见拿一钱来?到兴建时寻个护法,还要大块拱他,陪堂管家,都有需索。莫说一万,便拿这五百来,阿谁敢去催他找足?”胡猜了一会。次早寻了四盘香,请唐公各殿焚香;撞钟擂鼓,好不阿谀。自此唐公每日在寺中住坐,只待夫人满月启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