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曰:
侧边写着“汾河柴绍熏沐手拜书”。唐公见词气高朗,笔法雄劲,点头会心,问方丈道:“这柴绍是甚么人?”方丈道:“是汾河县礼部柴老爷的公子,表字嗣昌。在寺内看书,见和尚建得这两个斗室,书此一联,以赠小僧,贴在屏门上。来往官府,多有奖饰这春联的。”唐公点头而去,对方丈道:“长老且自便。”
叔宝心中暗道:“繁华不离其身,这句话原不差的。现在几两盘费银子,一时失记,被樊建威带往泽州去了,却如那边?”叔宝的银子,为何被樊建威带去了呢?秦叔宝、樊建威两人,都是齐州公门豪杰;点他二人解四名军犯,往泽州潞州充伍。当时解军盘费银两,出在本州库吏人手的,晓得他二人平故旧厚,又是同路差使。二来又图天平法码讨些便宜,一处给发下来,放在樊建威身边用。长安又担搁了两日;及相称外,忽忽的分路。他两个都不是平常的小人,把这几两银子放在心上的。行李文书件色分开,只要银子未曾分开,故此盘费银两,都被樊建威带往泽州去了。连秦叔宝还只道在本身身边普通,老是两个失色之极,不分你我,有这等事体出来。一时许了王小二饭银,没有得还的,好生局促!一个脸顿时胀红了。那王小二见叔宝尽管在挂箱内摸,心上也有些迷惑:“不知还是多在里头,要拣成块头与我?不知还是少在里头,尽管摸了去?”不知此时叔宝实难区处。
未几时鸡声唱晓,红日东升。柴公子正在熟睡当中,只听得叩门声响。柴豹开门看时,倒是五空长老,引到榻前,对公子说:“今早李老爷传我进殿去,说要择谷旦,将金币聘公子为婿。”柴嗣昌父母早亡,便将故里交与得力家人,就随唐公回至太原就亲。厥后唐公起兵伐长安时,有娘子军一支,便是柴绍伉俪两个,人马早已从本日办理下了。
眉飘偃月,目炯曙星。鼻若胆悬,齿如贝列。神开朗,冰心玉骨;气轩昂,虎步龙行。锋藏锷敛,真未遇之公卿,善武能文,乃将来之漂亮。
不题唐公回至太原。却说叔宝自十五日,就出关赶到樊建威下处。建威就问:“抱不平的事,却如何结局了?”叔宝一一答复,建威不堪惊诧。次日早餐过,仓促的分了行李,各带犯人二名,分路前去。樊建威投泽州,秦叔宝进潞州。到州前见公文下处,门首有系马桩,拴了坐下黄骠马,将两名流犯带进店来。仆人接住,叔宝道:“仆人家,这两名流犯是我解来的,有谨慎的去处,替我关锁好了。”店东答道:“爷如有紧急事,叮咛小人,都在小人身上。”秦叔宝堂前坐下,叮咛:“店东,着人将顿时行李搬将来了,马拆鞍辔,不要揭去那软替;走热了的马,带了槽头去吃些细料。洁净些的客房,出一间与我安设。”店东摊浪道:“老爷,这几间房,只要一间是小的的门面,轻易不开;只等下县的官员府中公干,才开这房与他居住。爷要干净,开上房与爷安眠罢。”叔宝道:“好。”
公子见妇女一字儿站定。许氏道:“公子识此阵否?”公子看了笑道:“现在又是五花阵了。”许氏道:“公子既识此阵,敢出来破得阵,走得出,方见你的本领。”公子道:“这又何难?”忙把衣衿束起,掣开宝剑杀出来。两旁女子瞥见,如飞的六口刀,光闪闪的砍将下来。公子疾忙把剑抵挡。那五团妇女,见公子投东,那些女子即便挡住,裹到东来;投西,他们也就拥着,止住来路。论起柴公子的本领,这一二十个妇女,何难杀退?一来刀剑锋芒,恐伤损了他们不美意义;二来一队中有一个女子,固执红丝锦索,看将要退时,即便将锦索掷起空中,拦头的套将下来,几乎儿被他们拖翻,故此只好抵挡,未能出围。公子站定一望,只见中间窗外,挂着两盏红灯,中间一个玉面观音,露着半截身儿站着。那土山上女子,只顾把令旗展动。公子掣开宝剑,直抢上土山来。那女子忙将令旗今后一招,后边钻出四五个皂衣妇女,持刀直滚出来,五花变成六花。公子忙舞手中剑,遮护身材,且走且退,将到竹枝边出围。那五团女子,如飞的又裹上来,四五条红锦套索,半空中盘起。公子正在危急之时,只得叫:“柴豹那边?”柴豹闻声,忙在袖中取出一个花爆,点着火向妇人头上悬空抛去。众女只听得头上一声炮响,星火满天。公子忙回身看时,只听得飕的一声,正中柴公子巾帻。公子取来月下一看,倒是一枝没镞的花翎箭,箭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彩球。公子看内时,不特阁上美人已去,窗棂紧闭,那些妇人形影俱无。听那更筹,已打四鼓。主仆二人,疾忙归到书斋安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