邮童爱踪迹,私手解鞶结。传看千万眼,缕绝香不断。
自此上皇经常展图观玩,后又有人说:“梅妃并未曾死,前所获死尸,不是梅妃之尸。”上皇闻之,疑是散失官方,乃下诏军民士庶,有知妃子江采苹地点者,即行奏报候赏;或有遇见馈送来京者,予六品官,赐钱百万。诰谕方下,刚好肃宗见了罗采的表章,遣使来奏闻。当时上皇已发驾起行,途次得奏,龙颜大悦传旨罗采等俟驾回京颁赏,江采苹着回宫候见。过了一日,梅妃所遣的内使,亦途次迎着车驾,随将梅妃的手疏进献。其疏略云:
迎驾只须仪从盛,何劳精骑发三千。
甲兵输库非偶然,父子之间亦远嫌。
看官,你道那《雨淋铃》曲,为何而作?当时上皇自成都起驾回京,路途之间,思念杨妃,满腔愁绪。至斜谷口值连雨经旬,车驾过栈道,雨中闻车上铃声,隔山呼应,其声甚觉苦楚,因顾黄幡绰道:“你听这铃声何如?朕愁耳听来,甚是不堪。”幡绰便插科听道:“这铃儿大不敬,当定罪。”上皇道:“你又来作戏了,铃声如何是不敬?”幡绰道:“铃声如话,臣独解之,但不敢奏闻。”上皇晓得他是戏言,便道:“汝固然说来,朕不罪汝。”幡绰道:“臣谛听其声,明显说道三郎郎当,三郎郎当,难道大不敬?”上皇闻言,不觉发笑,因而采其声,为《雨淋铃》曲,以自写其郎当之意。恰是:
庭前琪树已堪攀,塞外征人殊未还。
调寄《返国遥》
霜绡虽似当年态,怎奈秋波不顾人。
万里归程迢递,正追思旧事,被雨滴愁肠碎碎,愁歌曲内。
又有人说,那遗袜毕竟偶然消毁,不能长留于世,亦殊不敷看。有诗云:
惜昔娇娃侍紫宸,铅华懒御得天真。
本来杨妃当日缢死于马嵬驿中,仓促瘗埋,车驾既发,众驿卒俱至驿中打扫馆舍,此中有一姓钱的驿卒,于佛堂墙壁之下,拾得锦裤袜一只,晓得是宫中嫔妃所遗,遂背着世人,密自藏过,回家把与母亲钱妈妈看。阿谁妈妈见这裤袜上用五色斑斓成一对并头合蒂的莲花,光彩夺目,余香犹在,便道:“此必是那亡过的妃子娘娘所穿,如许好东西,不轻易见的哩!”正看间,恰有个邻家的妈妈走过来闲话,因便大师把玩了一回,因而传说开了,就有那功德的人来借观,这个看了去。阿谁也要来看。钱妈妈初时还肯取将出来与人瞧瞧,厥后要看的人多了,他便索起钱钞来,越索得越多,越有人要看,直索至百文一看,那妈妈获钱几及数万,好不欢愉。本来杨妃的裤袜,驰名叫做藕履。你道那藕履二字如何解?这因杨妃常日,最爱穿绣莲裤袜,天子常戏语之云:“你的裤袜上,正宜绣着莲花,若不是莲花,何故内里有此白藕?”杨妃是以自名其袴袜为藕履。不想身故以后,遗下一只于驿庭,为世人这所争看,到作成那钱妈妈实在得利。厥后刘禹锡作《马嵬行》,也说及那遗袜之事。道是:
上皇复得梅妃奉养,甚可消遣暮年;但每常念及杨妃惨死,不堪哀思。前自蜀中回京,路过马嵬,特命致祭,彼时便欲以礼改葬,礼部侍郎李揆奏云:“昔日龙武将士,因诛杨国忠,故累及妃子,今欲改葬故妃,恐龙武将士疑惧生变。”上皇闻奏,暂止其事;及回京后,密遣高力士潜往改葬,且密谕:如有贵妃所遗物件,能够取来。高力士奉了密旨,至马嵬驿西道之北坎下,潜起杨妃之尸移葬他处。其肌肤已都销尽,服饰俱成灰土;只要胸前紫罗香囊一枚,尚还无缺。那紫罗乃本国贡来冰丝所织,囊中又放着异香,故得不坏。力士保藏过了。又闻得有遗下锦裤袜一只,在马嵬山前一个老妪钱妈妈处,遂以钱十千买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