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掀起衣摆,跪坐席毡上,纵览全局,只见二人正负难分,想是对峙了好久。略一思忖,我拾起萧煜这厢一枚棋子,置于萧舜那厢,将他的主星杀去,但见棋局却一下便相逢朝气,柳暗花明。萧舜盯着棋盘,朗声大笑:“好,六哥果然高超!”
我举起酒杯,却不饮,拾起那枚主星棋,置于案上。
“猖獗!”我未推测他比萧独还要僭越,用扇子狠狠一敲他的手,环顾四周,不肯这幕被人瞥见。幸亏头顶有遮阳的伞盖,两侧另有宫人,隔开了丹樨上其别人的目光。而我甫一抬眼,便瞥见一个矗立的身影踏着红毡款款走来,他身着意味皇太子身份的红底绣金朝服,威武如神,锋锐难挡。
只可惜,承平乱世早已是昔日幻景。
怎料他偏不来揭,混乱的呼吸隔纱洒到我脸上,哼笑一声。
饶是心中天崩地裂,身子还是纹丝不动。
萧独缓缓跪下,行过三跪九叩之礼以后,由礼节宫为其加冠授玺。
我拍了拍他肩膀,算作安抚,作为长辈,我只能如此。
我穿戴婚服,坐在凤辇上。
上了肩舆,我便命宫人送我回九曜殿,成心找我那小娘舅白辰与翡炎筹议一番,他们是我更加信赖的亲信。
御花圃内曲径通幽,弯弯绕绕,转了好半天赋来到后山。
我蓦地惊醒,闻声靴子碾过空中,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,一抹人影从染红的烛火中走近,身形有些不稳,显是醉了。
皇座上方的华盖倏然撑开,伸展出庞大的金翅,光芒万丈,好像朝阳东升。
两个宫女上来,一左一右将我扶下辇去。过门槛时,我被绊了一下,险先劈面载倒,便又上来一个宦侍,将我背了起来。
我睁大双眼,等他来揭红纱,然后发明我是谁。
我坐于席中,却仿佛如个旁观者,观着面前这幕子虚而华丽的戏,等它闭幕。
“若皇叔身子便利,可否彻夜子时前来?”
我耐着性子,忍着歹意:“你若想学,孤教你便是。”
随即我便想到,七弟的侧妃可不就是萧煜的母家越氏的一名蜜斯?
我借着月光去看,是红的。霞披的红。
我微微颌首。料他在御花圃以内,也耍不了甚么阴招。
氛围冷却下来。
我猝不及防,遮住双目,扭开首去,瞳人刺痛不已,竟排泄些泪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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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他这阵仗弄对劲外,我毕竟不是天子,受不起他皇太子这三跪九叩的重礼,忙双手捏住他肩头,将他扶起。
这小狼崽子娶了妃,圆了洞房,尝过女子滋味后,也许便会撤销了对我的畸恋。
他用凤辇将我劫去寝宫,又有谁能发觉,谁能救我?
“还不快去叫太子殿下,太子妃娘娘都醉成如许了!”
说罢,我放杯起家,走出亭外。
叫了两声,听我没应,轿帘被掀了起来。一个寺人奉承地笑:“哎呀呀,太子妃娘娘醉了,快来人,扶娘娘出来。”
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……皇叔这一招用得妙极。”
萧澜身边的礼节官翻开圣旨,大声宣诏。
萧澜何尝不知我想说甚么,可与我对视之时,他笑得不觉得意,只命宦侍为我斟满了酒,执意与我对饮一杯。
鹬蚌争不起来,我这渔翁也没法得利。
我不能说。
唯有握在手里的权,是实在的。
我一怔,随即认识到,当然会。
我打了个寒噤,想起萧澜在夜宴上说的那句话。随即,我的身子被扛抱起来,此人健步如飞,左转右弯带我出了御花圃。
“六哥,皇侄,请。”
“乌顿的三万魑族叛军蠢蠢欲动,随时能够入侵冀州一带,届时钥国残军若卷土重来,纵有白延之坐镇西北也凶吉难测。我的人刺探到动静,萧澜成心北巡,以震士气,筹算让太子监国,只要他分开冕京,我们便可趁虚而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