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鸣珂循例“体贴”了赵太妃的病情,听闻转机不大,还“龙颜大怒”,放下狠话——若治不好太妃,提头来见!
霍家长女霍瑞庭肃立一侧,青色罗裙委地,明艳容颜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,沉默未语。
别有深意的一句话,化作落霞,漫过霍瑞庭的笑靥。
乍然相逢,好不轻易狠下的心,摆荡了。
“西域和北境良驹甚多,千里马皆志在四方,无妨略加留意。”
“瞧着年青,多大了?”
霜白私服,模样漂亮无俦,比起“长公主”另加三分灵气,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!
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,本想着多说两句,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,忙一把拉住他。
“无妨,朕赐你机遇。”
贺医官使目瞪口呆,很久方应道:“……元医官恐怕未有才气为龙体诊治。”
定王宋显扬倒也罢了,对晋王和宁王,宋鸣珂并无嫌隙,念及他们宿世的遭受,此生能护则护,闲来催促二人多加尽力,以担大任。
他刚命令起行,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,“侯爷稍等!长公主驾到!”
…………
霍睿言不自发攥紧缰绳,心猛地一抽:她……来了?
这是他期盼已久,久未展露人前,能溶解风霜雨雪,放心、放心、自傲的浅笑。
投身于政务,她得空细究心底落寞源起那边。
霍家兄弟可贵见她甩神采,均极力忍笑。
“二表哥,借一步说话。”
宋鸣珂双手乱摇:“本日,我以长辈身份为长辈践行,大师不必多礼。”
朋友告别后,霍浩倡袍服飞扬,双目炯然直视宗子。
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,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,他脸颊一热,耳背红意氤氲。
出了城门, 因春寒料峭, 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。两边相互谦逊,依依惜别, 笑谈壮怀狠恶旧事。
说罢,扬长拜别。
“二表哥!”宋鸣珂抱住霍睿言, “还是留在晋江,不去别处了!” 因国丧期间不宜浪费设席, 定远侯霍浩倡低调出发。
残雪未尽,新芽已发,疏落林子里,表兄妹徐行并行,沉默无言。
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,他不谨慎获咎她了?或是……窃听她抽泣之事,被发明了?
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,举手投足泰然开阔,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,是多么澎湃彭湃。
岳峙渊渟,安闲笃定。
他衷心但愿,在不久的将来, 旁人谈起“霍睿言”三字时, 不是他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面貌, 而是他的才气, 或文采斐然,或政绩凸起,或军功累累。
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, 护送马车车队,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。
“甚么‘死而后已’?我们会活得好好的!”
“……陛下?”霍锐承惊呼,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。
霍睿言顺她之意站直身子,略微垂目,便能瞧见她的笑意,自嘴角漾至清澈明眸。
霍睿言瞠目,仿佛没反应过来,愣了片刻,两颊染绯,唇角弧度翩然。
“见太长公主。”霍家高低躬身施礼。
“陛下,此为元医官。”贺医官使答话。
宋鸣珂视野在他脸上来回扫视,唇畔如有笑意,半晌后略微点头。
他肤色白净,面如冠玉,五官精美得如从画上摘下来普通,透出一股阴柔之美。
他几次回顾, 却不知期许的是甚么。
“微臣元礼,时年十八,刚从太医局到任。”元礼恭谨答复。
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,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,一是不忍,二是不敢,三是不舍。
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, 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, 而非恭维阿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