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鸣珂站定脚步,他随之立足,清澄目光交汇,她粉唇轻启。
朋友告别后,霍浩倡袍服飞扬,双目炯然直视宗子。
霍睿言定睛细看,心头如遭巨石猛击——面前的熙明长公主,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、真龙天子宋显琛!
他儒雅超脱,如修竹矗立,她清皎通透,似幽梨清丽,同拢十里烟华。
红色骏顿时,霍睿言身穿竹叶暗纹青袍,外披浅灰色素缎大氅, 少年如玉, 难掩日趋彰显的宽肩窄腰。
定王宋显扬倒也罢了,对晋王和宁王,宋鸣珂并无嫌隙,念及他们宿世的遭受,此生能护则护,闲来催促二人多加尽力,以担大任。
停稳后,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。
“微臣拜见陛下。”他一见来者步地,当即放下竹篮,跪地施礼。
霍锐承慎重下拜,以额触手,伏地不起。
肉痛如绞,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,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。
固然宋鸣珂决计埋没行迹,但“小天子借长公主车驾,亲身出城挽留霍二公子,并赐赉兄弟腰牌,可随时进宫请见”的动静,还是不胫而走,传遍都城各处。
她服饰简练大气,薄施脂粉,容色清丽,婉约眉眼中透着愁绪。
霍睿言瞠目,仿佛没反应过来,愣了片刻,两颊染绯,唇角弧度翩然。
他肤色白净,面如冠玉,五官精美得如从画上摘下来普通,透出一股阴柔之美。
宋鸣珂自顾闲逛,东问西问,绕了一大圈后,对贺医官使道:“元医官还成,朕决定起用他!”
说罢,扬长拜别。
一国之君,竟以摸索口气与朝臣之子筹议!
大表哥当然首要,二表哥更不成缺。
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, 护送马车车队,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。
“……陛下?”霍锐承惊呼,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。
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,本想着多说两句,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,忙一把拉住他。
“二表哥曾说愿为我分忧,此话还作数吗?”宋鸣珂深吸一口气,突破沉默。
宫中传言,自先帝崩逝后,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,咳嗽得短长,导致嗓音沙哑难言。
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,禁不住偷笑,盈盈一福:“谢陛下安抚。”
他刚命令起行,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,“侯爷稍等!长公主驾到!”
“甚么‘死而后已’?我们会活得好好的!”
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,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,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?
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,他不谨慎获咎她了?或是……窃听她抽泣之事,被发明了?
“无妨,朕赐你机遇。”
…………
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。
出了城门, 因春寒料峭, 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。两边相互谦逊,依依惜别, 笑谈壮怀狠恶旧事。
“从太医局提拔上来的人才,没才气?你这翰林医官使怕也没多少才气。”
霍家兄弟可贵见她甩神采,均极力忍笑。
左转转右晃晃,行至开阔后院,大片莳植的草药整整齐齐,墙角一树老梅斜倚,一名文秀少年正抬手采摘梅花。
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,举手投足泰然开阔,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,是多么澎湃彭湃。
“二表哥!”宋鸣珂抱住霍睿言, “还是留在晋江,不去别处了!” 因国丧期间不宜浪费设席, 定远侯霍浩倡低调出发。
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,劝道:“我知你志存高远,但若不急着北上,不如……先留下来,待局势稳定,你们哥儿俩轮着去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