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杖的鬼役睡了一地,枷锁、铁勾也到处散落。
白靴被血水渗入,染得班驳。
风霜将他的脸孔割的毫无赤色,让他本来就清削的一张脸,更显惨白。
勉强挤出一丝苦笑,白无常随声说:“二位兄长骂人的本领日趋渐长,小弟好生恋慕。”
牛头性烈,率先起家,还未待发作,又闻得马面兀自低吟:
没有一个正凡人会情愿走这条路,却有一个白衣人正摇摇摆晃的走来。
一个白面墨客正席地坐在殿中间。
他连声笑回:“门上那些钉,我早就看着气不顺了,等用了鬼使大人赏的狗腿后,马上拔了去!”
抱怨最没出息,但若向对的人抱怨,常常还是有效的。
“肥差?我卖头卖脸能挣几分银两?”
“他嘎的一声,昏死畴昔了。那白眼翻到了天灵盖上,活笑死我了!”
通往丰都城的路上有林木,枝杈上没有叶,只要滴着黑血的皮肉被高高挑挂。
摇摆羽扇,驱走环绕的黑雾。
泥路狭小,曲折延长,潮湿处已被黑草吞噬,仿佛已经好久没有人走过了。
醉说:“肥鸡本日里倒是未曾见到,不过我在阳间闲走时,见到两个和尚偷狗吃,我趁他们抱柴引火,扯了条狗腿。到铁铺里给烤了,无油无盐,淡的很,本想分与牛头、马面,既然巧遇门司大人满腹怨气,就权当给门司大人压压舌头,消消火气,不晓得门司大人肯赏我这个脸吗?”
顺手一挥,将葫芦抛了出去。
林木中间有河,河底充满了残骨腐肉。
除了这些,另有风。
对每个活人来讲,是既陌生又会熟谙的处所。
举袖拂汗,白无常满面难堪:“小弟鲁钝,少会编排故事,还是再听兄长们高论吧。”
刚待下嘴啃食,却被白无常用羽扇止住了嘴。
脚步混乱,踉跄了几次,几欲颠仆。
说话间,门司剥开了油纸,看着熟狗腿,对劲的自语:“牛头、马面司刑官,长年里都是你们吃我花红,没想到本日我也能截胡你们一次吧。”
多年积怨,终究破脸。
他醉了,但还是提起葫芦往嘴里倒酒。
“嗯,骗鬼。”
红发獠牙无聊的叹了口气,坐在门边的长凳上,抬头望天:“这些日子闲得膀子酸疼,等养养精力再筹议这事吧。”
门司皱眉不解,白无常晃了晃手中的空酒葫芦,笑说:“早听闻门司大人藏酒三千石,不晓得是不是真的?”
丰都城。
终究挨到了丰国京都。
马面点头,回问白无常:“带了阳间火吗?”
“不过……”白无常抽出羽扇,护住胸膛,轻笑:“二位兄长真的那么有掌控能赢我吗?”
拔开折子塞,晃了晃,悄悄吹气,燃起阳火。
传闻,只要吃人肉的野兽,眼睛才是红的。
马面笑问:“如何?”
刚待抬手灌酒,才发明手中空空。
牛头携白无常驾风而至,与那墨客共同围坐。看看墨客,白无常叹问:“你不戴马面,也是嫌闷?”
“不然呢?”
注:
门上有钉,将白袍划做褴褛,手里的葫芦也摔了出去。
牛头不再说话,伸手抓住白无常腰间的丝绦,又弄出一阵风,提着他落入森罗殿。
没有水,只要血,稠密的缓缓游动。
走了一小半,便坐下大口喘气,几次想抬手喝酒,却因为喘得太急,没法下咽。
河旁有黑草,草中无花,有嶙峋的瘦鼠寻食。
红发獠牙在他回身时,已认出是白鬼使回府,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些,引他出去,语气转缓:“本来是白鬼使弄出响动,我道是哪个没有接引的孤魂野鬼呢。内里风大,出去,出去。”
醉相之时,丰国京都吱呀作响,一个红发獠牙从门里探出头,大声谩骂:“炸不烂的穷鬼,都到了这里还不肯掏钱贡献你门司爷爷吗?若再不见机,等下森罗殿上有你一顿好消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