举袖拂汗,白无常满面难堪:“小弟鲁钝,少会编排故事,还是再听兄长们高论吧。”
牛头哈哈大笑:“你本来就没有气,喘甚么?骗鬼啊?”
爬将畴昔,抓起葫芦,倒置葫嘴,张口接酒,却只要两滴残浆落在唇边。
又喝一口酒,无法的轻叹:“要不是我晓得丰国京都庭萧瑟,还道是又有人打上门来,屠了森罗。”
通往丰都城的路上有林木,枝杈上没有叶,只要滴着黑血的皮肉被高高挑挂。
“好骂,好骂,当真解恨。”牛头出语连赞马面,又说:“那日他说喜好闻我脚臭,我单脚跳了三天未曾脱掉鞋袜,攒了一脚粘汗,赏与他闻,你们猜,他闻了后如何?”
长叹一口气,白无常起家退步:“我懂了,二位兄长不敢与那位小爷脱手,是怕打不赢他,以是本日要拿我撒气。我与那位小爷同为鬼使,就算我挨了二位兄长的揍,也顶多算个代职受过。好明目,当真是个好明目。”
见他语意阑珊,白无常会心一笑:“比来幽灵渐少,你这肥差无钱可敲,这滋味想想就难受。”
刚待下嘴啃食,却被白无常用羽扇止住了嘴。
进城后,低头看了看被门钉划破的衣衫,白无常皱眉:“我被你的这些门钉害了不止一次,就不能拔光了它们?”
双手做枕,闭上双眼,白无常逐客:“醉了,走不动了,我先喘会。”
没有水,只要血,稠密的缓缓游动。
牛头、马面的形象本来传自佛教,牛头为狱卒,马面为罗刹。这两个形象后被玄门所用,这才在我国官方传播开来,遍及说法是牛头使钢叉,马面使铁枪,专抓小鬼,属森罗殿前司刑官。好占小便宜,同时又有点善心。
醉说:“肥鸡本日里倒是未曾见到,不过我在阳间闲走时,见到两个和尚偷狗吃,我趁他们抱柴引火,扯了条狗腿。到铁铺里给烤了,无油无盐,淡的很,本想分与牛头、马面,既然巧遇门司大人满腹怨气,就权当给门司大人压压舌头,消消火气,不晓得门司大人肯赏我这个脸吗?”
森罗殿中心,一束阳间火。
勉强挤出一丝苦笑,白无常随声说:“二位兄长骂人的本领日趋渐长,小弟好生恋慕。”
门上有钉,将白袍划做褴褛,手里的葫芦也摔了出去。
软软的依托在门上,足下一滑,顺着城门瘫坐在地上。
走了一小半,便坐下大口喘气,几次想抬手喝酒,却因为喘得太急,没法下咽。
林木中间有河,河底充满了残骨腐肉。
牛头不再说话,伸手抓住白无常腰间的丝绦,又弄出一阵风,提着他落入森罗殿。
执杖的鬼役睡了一地,枷锁、铁勾也到处散落。
声音宏亮,如同丧钟。白无常仰身躺在台阶上,大口喘着气,不睬。
醉相之时,丰国京都吱呀作响,一个红发獠牙从门里探出头,大声谩骂:“炸不烂的穷鬼,都到了这里还不肯掏钱贡献你门司爷爷吗?若再不见机,等下森罗殿上有你一顿好消受。”
抱怨最没出息,但若向对的人抱怨,常常还是有效的。
仰首猛灌一口酒,差点喷出来。
红发獠牙在他回身时,已认出是白鬼使回府,将门缝开得更大了些,引他出去,语气转缓:“本来是白鬼使弄出响动,我道是哪个没有接引的孤魂野鬼呢。内里风大,出去,出去。”
牛头,马面相视大笑,前仰后合。
说话间,门司剥开了油纸,看着熟狗腿,对劲的自语:“牛头、马面司刑官,长年里都是你们吃我花红,没想到本日我也能截胡你们一次吧。”
终究挨到了丰国京都。
寒气还是,伴着鬼叫凄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