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云熙不由微微一惊,胡青青转而又规复了平静的神情,谈笑如常,“妾身前日收到家书,父亲已在青州统统安好。他在归化落脚,归化县令非常恭敬读书人,未叫父亲服苦役,做了县里的讲授。归化虽贫寒,但蛮夷之地也有很多向学之士,父亲得了束脩,日子并不难过。”
又有那内侍曾在顺芳仪病重时剥削用度,欺上瞒下中饱私囊,现在是怕顺芳仪好了找他费事,才狠心下了毒手。
她悄悄点头,敛目沉寂,“无需多刺探,免得叫人看出陈迹。”平和了气味,和婉笑道:“走吧,寿安睡了大半个时候,也快醒了。”
皇后一面要照看皇宗子的病情,一面要安插选秀事件,恰是得空兼顾,景福宫顺芳仪又来报受了风寒病了。皇后猜疑之余,少不得要过问。
哪知给顺芳仪诊治的太医叶甘松自言医术不精,另派了太病院新进的方太医前去诊断。方太医是个愣头青,把了几次脉,就道是有人在顺芳仪的吃穿里添了不该有的东西。他查了顺芳仪所用的器皿分例,顺藤摸瓜,还真就糊里胡涂得抓到了人。
青菱笑吟吟道:“现在皇后娘娘可有的忙了,顺芳仪和二皇子她尚且忙不过来,再添一个皇子,看她有没有闲情高雅去顾其别人。”
说到这里,她缓缓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砰砰直跳的严峻和焦炙,淡淡道:“那边如何?”
林云熙道:“你不晓得,打从他会走了,一天到头都停不下来。我那里看得住?他方才玩得累了,在前面睡着呢。”
皇后气得冒火,她做主换的宫人,明显看着都是诚恳的,怎料出了如许的不对,的确就是打她的脸!
“不知昭仪可见过程娘子身边的嬷嬷?”
林云熙“哦”了一声,道:“晓得了。你请她稍等半晌,我换了衣服就去。”
李顺自桌上谨慎取了一本奏章,奉于皇后。皇后接过一看,倒是礼部尚书奏请选秀一事。
皇宗子的高热过了一夜方退了下去,病逝也有好转之相。
青菱听了不由懊丧,抱着碧芷的手讷讷道:“是我想的不敷全面。”
幸亏程氏深居简出,并未因选秀邻近设法与庆丰帝靠近,嫔妃们虽心有不满,碍于太皇太后,也不过暗里群情两句,不敢明着说出来。
宫人这里倒可渐渐策划,选秀却近在面前,林云熙膝下有子,站稳了脚根,早不惧新人与她争宠,但也不敢说是安稳无虞,倘若真出一个绝代宠妃,她先前打下的大好局面岂不是成了笑话?
静安宫一日之间便换了奉养的宫女内侍,住在西偏殿的秀士侍选们也都迁了出去,一应的宫人皆不准带,皇后另安排了人去服侍。
皇后自知讲错,忙低头作忏悔状,“妾身服膺。”
礼部是净水衙门,掌着本朝礼乐体制,连宗庙祭奠等事件都被太常寺抢了去,也唯有选秀一事最能拿的脱手了。礼部尚书是先帝二十七年的探花,妙章精华,朝野闻名,是以一篇奏请选秀的折子旁征博引,写得扬葩振藻,璧坐玑驰,端得是文采风骚。
林云熙喜不自胜,捧着儿子的脸亲了一下,“哎!寿安会叫娘了!”又问他,“那寿安记得爹爹吗?”
董嬷嬷闻声了,少不得要抱怨她一句不敷谨慎,道:“哪怕在本身宫里,也需谨言慎行。皇后娘娘摒挡六宫诸事,都是该当的。”
林云熙轻笑道:“他还灵巧?实足的奸刁拆台,如有一天温馨的,我就该念佛了。”含笑对忻婕妤道:“再过几个月,你也能添个皇子,一样有福分。”
皇后怎会不晓得真相,只是这桩桩件件安插安排得安妥全面,连空子都找不出一个。庆丰帝恰是对她起了猜忌的时候,她不能压着此事不办,落人话柄,只得忍痛将那钉子一个个拔了打发去暴室,一时焦头烂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