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浮云殿,他便悄悄往昌安殿去了。昌安殿是婉容华的寓所,一起顺着上林苑小道避开了侍卫和宫人的耳目,昌安殿后殿的角门只守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内侍,衣衫上连袍纹都没有,倒没对他显出轻视的神采,笑眯眯得开口道:“这位哥哥畴前未曾见过……”
内侍大惊,额头上微微冒汗,神情镇静道:“这……这如何会?!”
那内侍这才真的焦仓猝乱起来,贤人治下的手腕他很清楚,对士大夫们当然多有宽待,可对他们这些净身为奴的,却再严苛不过。胆敢有叛变、泄漏了动静的,命内侍监审过,直接杖毙,极少有人能留下性命,何况是碰上本日如许算计贤人、背主忘恩的事!他双股战战,盗汗立即打湿了衣衫,忙扑到婉容华脚下,叩首道:“求容华拯救!求容华拯救!”
太皇太后寂静着念佛,后堂里点着淡淡的有为香。
薛易手心都是汗,忙上前向忻婕妤问安,“圣性命主子来传话,前殿正乱着,请婕妤往角门走。那儿路近些,风景更平静高雅。”
当然,也有些走捷径的,直接打通御前的人,或是混进等候奉养朱紫的众女当中以期能被看重,或是悄悄送进朱紫的寝殿。若成了事,自是万事大吉;若不成,送出去的银钱没有退回的事理,而一旦被宫官嬷嬷们发明,接下去在宫中、教坊里便是惨无天日了。
薛易憨笑两声,诚恳道:“主子原是奉茶的,这回几位哥哥正忙着,才有福分被李总管指来服侍婕妤一回。”
薛易笑道:“贤人得了王爷一把好琴,请婕妤一同去瞧呢。”
劈面便见是王少监,笑眯着眼抬高了声,问道:“这不是薛舍人吗?如何在这儿?你门徒才给贤人沏了茶,贤人还夸他技术不错。只怕再等个几年,就要赶上他徒弟了。”
进了后殿,着眼之处更是浅显的内侍宫人,连一个少监品阶的掌事都没有。忻婕妤内心冒火,这起子主子们是如何当的差事?莫不是贤人吃醉了酒,他们就能偷奸耍滑、玩忽职守了吗?!竟连李顺都不在门口守着!
那内侍抬高了声道:“主子原也觉得是个使了手腕的,但主子有个管着库房的老哥哥,故而多了两分眼力。主子看得逼真,那女人身上是新贡的软绸蜀绣,发上是宫制的鉴金凤首衔珠钗,这可不是浅显的宫女或舞姬用的起的东西。再说那凤首上的南珠,浅显的主子们都没有那样的规制。”
那内侍原是御前五品舍人,只守着烧水看茶的差事,庆丰帝跟前有李顺常先等自小就服侍的,轮不到他们这些厥后者居上,他有银钱不趁手的时候,偷偷给嫔妃或是宫女卖些似是而非的动静,也能松快很多。但他胆量小,不敢说满非常,厥后又见婉容华这里给的财帛最多,别的就渐渐断了,听来的一股脑儿只送到昌安殿。婉容华把他畴前的家人都找着了,安设在京郊的庄子上做庄头,又给他过继了大哥的儿子担当香火,贰内心存了感激,对婉容华更是知无不言了。
九华帐里两人滚在一处,忻婕妤倒吸一口寒气,定睛一看,那女子极是眼熟,还未想起是谁,便感觉头昏目炫,腹中一阵抽痛,不由攥紧了宫女的手。玉音尚算平静,玉秀却骇得魂飞魄散,几近要失声叫唤。忻婕妤一把捂住她的嘴,额上见汗,喉头微紧:“我腹痛难忍,替我去请太医。”
故意走这条路的歌舞伎人和宫女更是发了疯一样的奉迎、贿赂尚宫局或是教坊,也有手眼通天的直接咬牙拉拢御前的人,以求那一夕宠幸能让本身一步登天。固然大多数人都只草草封了秀士、侍选就被抛之脑后,再无得幸的机遇,但于贱籍的舞姬歌妓另故意存幸运的宫女来讲,不管是为了能脱出贱籍不再被人等闲踩踏,或是贪求繁华捐躯一搏,情愿为此付出身家性命的人都不在少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