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晓得敬和夫人听得懂,也不会回绝。
林云熙道:“永安殿夙来是国母寓所,自前朝起便有十数位贤人奉太后于此静养。别的不说,单我们大宋建国,已有六位太后、两位太皇太后住过。”她神情淡然,于其间典故如信手拈来,“孝武帝时因永安皇后侍太后于万方殿,孝名传天下,厥后永安皇后为太后、太皇太后时又得子孙孝敬,保养天年,过茶寿含笑而逝,故其孙文忠帝将万方殿改名为永安殿,以示孝心。”
世人忙再看去,公然重重荷叶间,翠绿的花瓣绽放,端庄怡然,清爽娇妍,只是与荷叶一色,难以辩白。
众嫔妃中精通诗书的很多,酒宴上却只作平常诗文罢了。她略放下心,转眼又想,不过平常酒令上用的花签,她一贯连三清面前求来的卜文都不信,何况这个?稍稍思虑,便笑道:“焕若隋珠耀重渊。”
敬和夫人突然一惊,阳光随亭角飞檐落下来晖映在她手背上,仿佛能刺痛肌肤普通。她缩了缩手,才发觉背后大汗淋漓,像是有甚么在身后威压逼迫,令她忍不住心生惊骇。
林云熙并不承情,淡淡道:“中宫尚在,换了是我,但是千万不敢如此猖獗的。”
胡青青很有些错愕得看了敬和夫人一眼,垂下眼眸没说甚么。
林云熙二人沿湖畔假山拾级而上,山顶凉亭中正供着一瓮绮菱,小巧小巧,深碧浅红,婷婷玉立。敬和夫人不由赞道:“这等珍品,确切可贵。”
胡青青忙道:“果然么?那再好不过了,不晓得观在行宫那边,可有真人在观中修行?主奉的又是哪位仙尊?”她问的孔殷,非常情真,亭中诸人纷繁笑了。林云熙也笑道:“你这倒是问住我了。我只记得观中有位清妙真人,乃是胶东王姬,道法精美。你如故意,遣人去刺探一番便是。”
瑶华宫在上林苑的东北角上,宫中玉宇琼楼,画栋雕檐,遍植仙花异草,一道溪流自宫墙环抱流入此中,凝成清浅一湖静水流深。湖边水榭珠帘绣幕,鼎焚百合之香,苍松碧树,怪石假山嶙峋,山顶处一座凉亭,飞檐上挂着八角风铃,随轻风当啷脆响。
胡青青不由一张脸通红,敬和夫人一时又急又羞又怕,面色紫涨。含愧起家请罪道:“妾身言辞不慎,请昭仪恕罪。”
敬和夫人二人暴露恍然之色,胡青青神采微微一闪,婉然道:“贤人以孝传家,公然堪为天下榜样。可惜太皇太后需静养,不好等闲挪动,不然奉太皇太后去行宫养病更加适宜呢。”摇着纨扇,好似打趣般道:“传出去可也是一段嘉话。”
敬和夫人虽不知林云熙提起太皇太后的企图,但见林云熙没有摈除她的意义,已经非常欣喜,也厚着脸皮留下来,忙不迭束手拜道:“是。妾身谨遵昭仪教诲。”
敬和夫人只一味入迷,胡青青忙悄悄推了她一把,笑道:“敬和姐姐想甚么呢?”她方才像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,仓猝道:“是。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。
敬和夫人怔怔听了半晌,后妃侍疾、皇后亲身顾问――皇后就算为太皇太后侍疾,也不会亲身奉养汤药,无外是垂询太医、伴随在侧以示体贴,多数是由宫人或位份低下的嫔妃服侍。
胡青青一怔,余光缓慢扫过敬和夫人,随即脸上已是温婉体贴的姿势。不管林云熙为何问起此事,昭仪既想听,她天然要说得事无大小,娓娓柔声道:“妾身比来去寿康宫存候,太皇太后确切有些倦怠。约莫是气候热了,文贞夫人又一向病着,太皇太后挂着心,故而不大舒坦。不过太医们一日三次去诊安然脉,只说太皇太后上了年纪,好好静养也就没事了。”
胡青青笑道:“可贵昭仪情愿出门走动,妾身等那里敢不作陪呢。”敬和夫人亦笑道:“昭仪与胡mm即要随驾避暑,可不很多见几次。不然到了行宫里,昭仪有胡mm相伴,只怕连妾身是甚么模样都记不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