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初成。影象里的傅延之只是一个端倪明朗的小少年,一晃三年不见,他看上去更加温润内敛了,秉承自万氏的模样非常出挑,坐在人群中刺眼得很。望着阿鱼的眼眸倒是饱蕴暖和与笑意。

***

元日大朝贺后的宫宴,皇后叮咛了,想吃虾仁馄饨。

阿鱼那里见过这个阵仗?呆了一瞬,立马捂着脸哭了。

阿鱼美滋滋地筹办食材——挑了大只的虾仁,挨个儿剔掉虾线,肉馅儿里头打了鸡蛋,略加了一些盐、胡椒粉、花雕酒,顺着一个方向搅拌。

阿鱼下认识地往外臣那一片张望,万氏提示道:“就在左手第五席。”

阿鱼喜好去东郊登山,傅延之也会跟着一起去,若阿鱼爬不动了,他便牵着阿鱼渐渐走。每逢春季,阿鱼都会坐在沈府后花圃的水池边钓螃蟹,钓饵、竹篓、钓竿,都是傅延之帮她筹办的。厥后两人垂垂长大了,就待在一起读书,阿鱼策画着如何蒙混教书先生,傅延之还给她出主张、替她讳饰。

万氏瞧见阿鱼也是一喜,抬高声音说了句:“还现本日见不着你了。”

这也是大人们心照不宣的事情。

此时现在,再瞧见活生生好端端的阿鱼站在不远处,眉眼一如既往的明丽,傅延之终究晓得“失而复得”是甚么滋味了。

当时候傅延之也不过十二岁,一时也想不出甚么出奇制胜的体例,只好虚张阵容地自报家门:“我爹爹是定远侯,她是我mm,我们是来做客的。”

到了宫宴开端的时候,阿鱼就带上谢怀璟给的腰牌,先在殿门外张望了一会儿,找到万氏的地点,才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。

官兵来沈家抄家的时候,傅延之刚好来找阿鱼玩,闻声前院传来兵戈碰撞的声音,就模糊猜到出了事。他也不敢拉着阿鱼乱跑,便同阿鱼一起躲在柴房,阿鱼惊骇得很,颤着声问他:“二哥哥,出甚么事了?”

最后倒是阿鱼出了个主张:“皇后娘娘只说要吃虾仁馄饨,又没说要吃带汤的馄饨,姑姑不如把馄饨放到油锅里煎一下,不带汤水,再配几个蘸酱,一样好吃。”

阿鱼虽嗜甜,却也爱吃辣,屋里长年放着一罐便宜的油凶暴子,若常日饭菜寡淡吃着没食欲,就拿这辣酱拌一拌饭,立马胃口大开。油凶暴子的确是全能的,拌饭好吃,烧土豆片也好吃,就算简简朴单地蘸着白馒头吃,也是又辣又香平增风味。

蘸酱做了两碟。一碟甜口的,白芝麻酱里加些许绵白糖,再淋一些香油、陈醋——这酱拿去拌面也是很好吃的。另有一碟是辣味的,烧得滚烫的热油浇到辣椒面上,红红亮亮的,再撒上葱花和花生碎,淋一勺醋调味,靠近了闻,也闻不到呛鼻的辣椒味,只感觉香喷喷的。

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,定远侯府的嫡子身份还是很得别人青睐的,垂垂有交好的夫人们来探万氏的口风。

万氏点点头,又说:“你二哥哥也来了——他传闻你在宫里,非要过来瞧一眼。”

再想想这位皇后喜怒不定的脾气,杨红珍可不敢让她吃软趴趴的馄饨皮。

一,二,三,四,五。阿鱼的目光定住,发明傅延之也刚幸亏看她。

当年沈家涉了一起贪污的案子,阿鱼的祖父——江宁织造沈大人惧罪自裁。几百个官兵把沈府团团围住,府上的男丁都被戴上桎梏带走了,女眷们坐在一起哭,那些官兵们说要把她们充作官妓,阿鱼娘便给几个妯娌一人发一把匕首,大师一起饮刃他杀了。

傅延之便同万氏说:“找不到阿鱼,我是不会结婚的。”

为首的几个官兵翻着一本册子,打量了阿鱼几眼,厉声问道:“你就是沈薇?”

傅延之心想,他得想个别例把阿鱼弄出宫。阿鱼不待在他身边,他总感觉不平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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